所以沒有主動開口說要休歇,但是卻沒料到這麼一大段路走下來,在武道上還只是觸及門檻的少女居然咬著牙就硬撐了下來。

男子都無需詢問就知道她的腳下此時肯定早已磨破了水泡,可是少女卻一門心思遵循那位便宜師傅的告誡,將這一趟山水路途當作了修行歷練,所以始終不曾與男子開口說一句累。

少女不知該如何作答,男子搖搖頭說道:“聽魚姬說過你在鄆荒島的來歷,好像還是個伶俐機靈的孩子,怎麼跟了顧枝習武之後就這樣呆頭呆腦的了?”

少女神色有些尷尬,不知道魚姬前輩是不是還從師傅那裡聽說了自己在白家村的“彪悍”。

男子繼續說道:“顧枝那是故意誆你的,什麼我不說話就也不讓你言語了,你知道顧枝為何要你跟著我一起不行至此嗎?你可知道這一路上你錯過了什麼嗎?”

少女皺起眉頭深思起來,男子等候片刻,發覺少女還是一副冥思苦想的模樣,不由得扶額苦笑,卻沒想到這個顧枝新收的弟子居然這般毫無心思。

男子刻意板起面孔,再加之那一身錦繡長袍在身,自有一股威嚴氣派,他沉聲說道:“白念媛,習武一途雖然看重苦修和勤練,但也不是要你做那隻知道一門心思閉門造車的呆子,武道求索道阻且長也,若不知道將眼界放寬些,也不知道如何去探尋武道的更多千變萬化,那麼到頭來就只是學會了那些一板一眼的架式,卻全然沒有感悟大道真意,那樣的修行,別說登堂入室了,就是有人牽著你的手都沒能帶你入門。”

白念媛扶了扶頭頂的斗笠,她沉思片刻,然後抱拳彎腰,語氣鄭重說道:“請於前輩教我。”穿著錦繡長袍一手負後的年輕人正是重新回到光明島的於家小少主於琅,他搖搖頭嘆息一聲,然後抬起腳步繼續前行,白念媛急忙跟上。

於琅緩緩說道:“顧枝為何要你跟著我?你自然是知道他這個天坤榜上的大高手究竟有多高明和厲害,可是除了他和魚姬以外,你還見過多少真真正正的江湖人?既然連所謂江湖都不知曉,那麼又談何武道?所以對於此時還在投石問路的你來說,最重要的就是不要被眼前所見禁錮住心思,你要學會去看的更多也學的更多,未必有用也未必值得,但是其中得失只有你自己親歷之後才能去判斷。”

於琅頓了頓,等到覺得白念媛應該跟上了自己的思路才繼續說道:“所以這一路上其實我都在等著你開口,無論是說自己累了還是渴了都好,你都要與我說話,因為你無需在我面前維持著‘地藏顧枝’弟子的身份,你也不用扮演一絲不苟謙卑避縮的晚輩,你要學會去發問,走出那個你為自己畫出的牢籠,然後去盡力地接近你所不瞭解的也想要了解的一切。”

於琅回頭看了一眼白念媛,問道:“你害怕失敗嗎?還是害怕被我這個‘大高手’說兩句瞧不起的話就會永遠不敢抬頭了?”白念媛愣愣看著於琅,然後搖了搖頭。

夜色中於琅看見她的雙眼清澈明亮,於琅神色不變,轉過頭去繼續說道:“既然你不怕失敗,為何不去嘗試?你以為拜顧枝為師就等著一切水到渠成便好?那我可以告訴你,就算現在顧枝就把自己的所學都傳授於你,你也終究一無所成。”

白念媛開口問道:“為什麼?”背對著白念媛的於琅神色終於緩和了些,他說道:“剛才我問你,你知道你這一路上錯過了什麼嗎?”

白念媛搖搖頭,於琅緩緩說道:“你錯過了一位劍道高手為你開宗明義的機緣,也錯過了走出‘地藏顧枝’這個桎梏去探尋屬於你自己的武道的機會。”

於琅攤開手,然後輕輕翻轉,他的話語在靜謐的山林迴響中清晰傳入白念媛的耳中:“什麼是劍,什麼是劍道?什麼是刀,刀與劍有何不同?學了刀還能學劍嗎,武道應該囚困於手持之物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