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誰人問我是與非(一)(第4/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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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琅突然停住話語,然後轉頭直視著白念媛的雙眼,他看見她的眼中有追問,他看見了明悟、懊悔、失落和渴求。
於琅停下腳步,白念媛也止住步伐,不知何時他們已經走到了山路臺階的盡頭,於琅抬起手掌揮了揮,像是想要驅散開繚繞於此處的霧靄。
夜色一動不動,星光也依舊那般沉默不語,可是白念媛卻不知為何感受到了一陣清風從身旁急急掠過,那股風纏繞於琅的手指指尖,然後驟然間就撕開了白念媛眼前的昏暗和黯淡。
像是點燃了一盞可比月光的燭火,臺階盡處頂端的平臺亮如白晝,那光亮還一直上升而去,終於照著於琅和白念媛身前的所有一切。
一處建於山間石崖上的寬敞平臺上還留著幾個殘破木樁,一尊矗立於平臺居中位置的石雕坍塌在地,面容已經被消磨乾淨。
視線往上走去,蜿蜒石階一直登天而去,若是在雲深霧重的時分,怕是真要誤以為沿著這臺階能夠直去往天穹之中。
眼中所見沒有亭臺樓閣,也沒有什麼巍峨大殿,這座荒廢已久的宗門之中更是杳無人際許多年了,讓人都難以去想見當年此處興盛之時的模樣,只能估測也曾群雄並至英才並舉吧。
歲月匆匆而過,年華易逝物是人非,踏足此地的依舊是這座天地的年輕人,但卻不再是當年那些滿懷壯志蜂擁而至的少年郎了。
於琅向前走出一步,彎腰拱手鄭重地朝著那石雕行了一禮,白念媛站在於琅身後也跟著行禮,於琅直起身子輕聲說道:“先前來的時候本想著要為這位師祖的雕像重新塑身,不過後來還是放棄了,武山大哥曾在此處獨居多年,想來這也已是他們之所願了吧,所以不必去做畫蛇添足的事情。”
白念媛輕輕點頭沒有說話,於琅在原地站了片刻,然後繼續前行走去,白念媛跟了上去,於琅好似自言自語一般開口說道:“當年師傅傳授我武學的時候,曾跟我說過兩句驅瀑宗的往事,不過卻從未提及他在此處的日子,只是說些驅瀑宗的武道真意,如今想來,才後知後覺,原來一切早已冥冥之中有所定數。”
白念媛斟酌著問道:“驅瀑宗的武道真意?”
於琅撥出一口氣,揹負身後的手掌五指輕握,緩緩說道:“逆流而去,百死莫屈,復將從頭來,萬事取花明。”
於琅踏足於去往驅瀑宗山門深處的石階,嘆息著說道:“不正契合了最終師傅和武山的選擇嗎?”
白念媛不知道於琅口中的“師傅”和“武山”有什麼往事,但是她曾看見顧枝和於琅談論起這兩位武道前輩,所以白念媛隱約察覺到那二位仙逝而去的前輩應該是和於琅還有顧枝都關係密切的故人。白念媛抬頭望向山頂的方向,她突然驚覺此行的真正目的,斷去一臂的於琅是要來此處挑戰一位殺害了兩位前輩的罪魁禍首?
雖然白念媛從初見於琅的時候就沒有懷疑過這位登臨天坤榜的武道高手會是名不副實之徒,可是看著那空蕩蕩的右臂袖袍還是讓人難免猶疑,不知這位劍客是否還有曾經的武道意氣。
白念媛下意識回頭看去,只有黑漆漆的山林,看來師傅確實沒有暗中跟來,白念媛不知為何有些緊張起來,她握緊腰間的木刀,卻並沒有為她帶來多少慰藉。
於琅走在前方,一路上他始終低著頭,似乎在數著那些石階究竟有多少層,最後他緩緩抬起頭,山巔的夜風吹拂而來,衣衫獵獵作響,他看見在山頂崖畔站著一個身影。
於琅並不意外,他毫不猶豫地踏足山巔,然後那個身影也緩緩轉身,一身白衣揹負木匣,那個身影眼神冷漠地看著於琅,沙啞著聲音開口道:“齊境山。”
於琅微微一笑,臉上神色卻毫無笑意,他輕聲開口:“於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