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贇伸出手指敲了敲,搖搖頭說道:“這筆買賣,並不划算。”

麟書懶得開口言語,而且他之所以會來此也不是為了顧枝,所以根本不願意回答巫贇的問話,冀央卻笑著說道:“買賣?誰跟你們這些只知道躲在暗處盤算小心思的不人不鬼的東西做買賣?降魔殿和醉春樓不是買賣,‘地藏顧枝’也不是買賣。”

巫贇藏在兜帽下的雙眼緩緩抬起,冀央察覺到兩道猶如鷹隼的視線看過來,巫贇語氣陰森沉緩地問道:“那是為何呢?”

冀央揮揮手,吐出一口濁氣來,體內幾近枯竭的真氣再次洶湧奔騰,就像巫贇此時主動開口言語一樣,本就是為了來大戰一場的冀央既然願意多說幾句話自然也是為了休養喘息片刻,不過巫贇需要做的休息肯定不用那麼多,但冀央卻需要更多準備,所以能夠多耗上些時間反倒是冀央想要的。

冀央神色平靜地與巫贇對視,語氣平淡地說道:“就像你們這些龜縮許久終於躋身天坤榜的人急著要殺了顧枝一樣,你們為了揚名天下,給自己一個名正言順的獨樹一幟,這就是你們想要的利益。但是我們不願意這麼算,顧枝也好,‘地藏’也好,無論他是那個可以挽救汪洋亂世的英雄,還是想要隱居市井山林的普通人,他都應該活下去,這世間的任何人都有著可以活下去的權力,而這份權力,不是你們可以隨意奪取的。”

巫贇並不贊同冀央的話,他沒有冷笑嘲諷,只是語氣平靜地訴說事實:“這話說的太過虛偽,這世間如今有多少人身陷囹圄,怎麼他顧枝就值得醉春樓和降魔殿的大人物都親自下場來救,而那些在城池和鄉鎮都屠殺的尋常百姓就只能無望死去呢?”

巫贇搖搖頭,繼續說道:“說到底,這還是你們精心謀劃的買賣而已,只要顧枝還活著,無論他有沒有能夠去將魔君殺死的力量,但只要天下武道第一人依舊存在著,那麼這世間就始終有著一口氣在。那時的人心和選擇有著他們可以由你們這些大人物落筆的留白,所以你們才會來此不遺餘力地救下顧枝。”

冀央伸了伸手臂,手中的長劍雖然遍佈裂痕但卻還是鋒芒畢露,冀央無奈笑道:“沒想到有朝一日,居然被一個跟著魔君燒殺搶掠的叛逆之輩指責辜負天下人。就如同最開始說的一般,買賣也好利益也罷,你們與我們,在其中所計較的本就不同。

今日可以是因為冠冕堂皇的理由,說什麼天下人無論是一個顧枝還是尋常百姓都死不得,也可以說是為了當年在奇星島傾覆之亂中‘地藏顧枝’的出現所以才有了降魔殿,於是今日便要來償還恩情,還有如你說的一般,只是為了要‘地藏顧枝’的存在來安撫和操縱天下人。

可是說到底呢,便只是因為這整座天下,在你們眼中誰都可以死,金藤皇帝也好市井百姓也罷,甚至魔君和光明皇帝也都可以死。

但可惜的是,在我們看來,這世間誰都可以活,顧枝也好尋常普通人也罷,都應該活著。

生與死對於許多人來說是掌心裡隨意翻覆的東西,但玩弄生命與死亡並不是什麼值得炫耀和自誇的事情。所以你,與我,都沒有資格在這裡去評判為了一個人的活著和為了更多人的活著哪個更有意義,更沒有資格去說什麼大人物要做的買賣夠不夠划算。”

巫贇靜靜地聽著冀央說完這些話,他自然知道冀央需要時間去休養調息,但是巫贇也沒有將冀央的這番話當作只是拖延時間的隨口言語,也許這背後就代表著如今降魔殿和醉春樓在亂世之中的立場和抉擇。

巫贇抬起手,他身後的巍峨虛影也抬起了手掌,掌心有墨色暈染盪漾,剎時間,被真氣碰撞都照耀得光芒萬丈的海面便又成了漆黑的色彩,似乎所有的東西都被剝去了存在的根基,只剩下了蒼白和黑色。

巫贇離開出雲島之後,便一直在各大海域之間遊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