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個國家,國家的最高權力屬於皇帝,你能獲得多少權力,取得多高的地位,都取決於你在皇帝內心的心理距離,而血緣在取得心理距離上具有天然的優勢。

繕國公就是這樣的,而要命的是繕國公不是一個人,他和鎮國公府、修國公府同出太祖元從派系,他們三大公府將太子身邊的位置都給站滿了,弄得我祖父想巴結太子,也只得將我父親送到太子府去做侍衛,走迂迴路線,這個決定最後毀了我父親的一生,但在當時不算錯。

除元從派系外的勳貴在嘉祥二十五年都在思考一個問題,現在太子還沒繼位呢,他們就要看三大公府臉色,要是太子繼位了,那他們不得去三大公府手裡討飯吃?

憑什麼?打天下的時候又不是隻有他們?憑啥到了享富貴的時候,我們坐小孩那一桌,不公平!

不公平!

這三個字道盡了一切呀!”

賈璉語氣中滿是感慨。

“勳貴對保齡侯支援的原因,我想我講得差不多了。接下來談談上皇為什麼要對繕國公下手,導致父子反目,彼此猜忌,最終爆發了廢太子這一事件。

皇權是很特殊的,它獨屬於皇帝,但漢家天下特殊就特殊在皇帝是現在的皇帝,而太子卻是未來的皇帝,兩者結合才代表了一個完整的皇權意志。

繕國公藉助太子的名義壟斷朝政,極大侵犯了皇帝的權力,特別是上皇不再雄心勃勃、英年壯志時,就更突出了。

上皇借保齡侯幹掉繕國公本意是收回被繕國公佔據的權力,但這個目的只完成了一半。

在幽禁逼殺繕國公、廢掉太子後,繕國公府、鎮國公府和修國公府確實如上皇預料地一般,回到了他們忠心的陛下身邊,可其他人卻開始角逐未來的皇權分配了,這是上皇始料未及的。

保齡侯死後,陛下按資歷排序,選了彭城侯做首輔,為了安定人心,下詔推選太子,結果所有人——勳貴、士人、宗親都推了忠獻親王做太子。

這個結果是上皇絕對無法接受的,他費盡千辛萬苦才幹掉以廢太子義忠親王為首的元從派系,結果廷推的結果告訴他,現在出現一個比元從派系更廣泛的的泛忠獻親王黨,這叫年事已高的上皇如何接受了。

於是就有了上皇對忠獻親王出身低賤的貶斥,而對於彭城侯為首的人而言,推太子沒成功不說,還在上皇心裡被打上了忠獻親王黨的標籤,這叫他們如何是好。

要知道他們推忠獻親王做太子,等於是告訴天下人他們是押寶了忠獻親王將來做皇帝的,如果忠獻親王不成,那麼被滅門的繕國公嫡系一脈的前車之鑑就在眼前。

於是自那以後,朝政陷入了人事鬥爭的漩渦中,彭城侯一黨希望透過控制朝政的方式迫使上皇接受忠獻親王做太子。上皇自然不會接受,這個行為比當初的繕國公還要惡劣,在他心裡怕是大逆不道吧,我猜。

雙方鬥爭之激烈,波及人員之廣泛,放到青史上也是可以留名的。

忠獻親王黨覆滅後,朝局沒有恢復,倖存下來的勳貴世家都傷痕累累,對於效忠上皇這個選項可能帶來的風險厭惡到了極點,因為上皇當時已經近六十了,執政四十年,這樣長壽的帝王放到歷史上也是可以排在前幾的了。

指望上皇多活幾年,在當時來看,不如去輝雲樓花大把銀子找個花魁睡上一覺,畢竟那是實實在在的,而上皇的承諾則是黃金的糞桶,敬而遠之。

當然還有一個原因是,當時還在世的皇子中有資格繼承皇位的,只有義忠親王和當今的聖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