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已,單雄信點起三柱清香,面南遙拜,自言自語說道:“大哥含冤屈死,可魏王又有恩於小弟。此生不得與大哥復仇,小弟實在愧對大哥!”說道此處,他竟已是淚溼青襟,泣不成聲。不過祭拜歸祭拜,怨言歸怨言,單雄信倒也並非朝秦暮楚、反覆無常之人,他祭完翟讓,心緒漸平,這便收拾心情,出帳前去巡營。

不知覺間,又兩日過去,魏、許兩軍雖各自暗中算計,可面上卻是一團和氣,彼此相安無事。至這一日入夜,陰雲驟聚,雷聲大作,忽下起滂沱潦雨。此恰值伏天,連晝驕陽似火,酷暑難耐,烤得人焦頭爛額,汗流浹背,當下乍然遭逢一場雷雨,吹散暑氣,著人涼爽舒適,童山營中軍士,相繼聚到空地上,解衣卸甲,赤身裸體,竟歡躍雨中,濯發洗身。單雄信聞得帳外喧囂,出來一看,見此情形,大為驚駭,他即刻喝人將兩名領頭沐浴的校尉捉上前來,厲聲呵斥一番,又各杖責軍棍。為首之人遭罰,餘下士卒懾于軍威,雖非情願,也只得重拾衣甲,各自散去,迴歸崗哨。

寨中秩序穩下,卻尚有士卒暗中抱怨,吳熹便於單雄信說道:“這伏天炎熱,將士卸甲沐浴解暑,情有可原,將軍這般重責,卻有些不近人情。”單雄信說道:“似方才這般混亂,若遇敵軍劫營,該如何是好?!”吳熹笑道:“眼下魏王與宇文化及議和之中,將軍未免多慮了。”單雄信沉吟半晌,說道:“議和只是緩兵之策,敵營若有智謀之士,未必看不出來,我等不可惰懈,以讓人有隙可乘。”吳熹猶然一副不屑模樣,正欲再說,卻見一名小校急匆匆奔至,稟於單雄通道:“將軍,清淇魏王大營遭敵奇襲,望南潰退,一路敗軍亡來求援!”這還正是心慮何事,其事便至,單、吳二人聞之色變,詫愕不已。單雄信連忙說道:“敗軍何在,速傳來見我!”小校得令便去。未幾,有人帶上十餘小卒,個個蓬頭亂髮,衣甲不整,滿身血汙傷痕,一臉驚慌失措模樣。單雄信見來者確著魏軍戰甲,於是問道:“清淇戰況如何?魏王性命如何?”一名小卒泣聲說道:“入夜雷雨,寨中將士一時麻痺,解甲沖涼,豈料敵軍趁此之機,麾軍渡水劫營。我軍無備,現正往南潰退。如今魏王有危,還請將軍速速發兵,前去馳援!”敵軍還真趁雨來襲,吳熹聞言,瞠目結舌,不禁冷汗一身。

小卒言之鑿鑿,單雄信聽罷,再往山南眺望,此值昏夜,又有暴雨傾盆,百步開外,冥冥茫茫,模糊一片,若要偷營劫寨,此刻正合時宜。想及此處,刻不容緩,單雄信即與吳熹說道:“你速去召集將士,從我出征,去解魏王之難。”吳熹早已慌了心神,唯恐魏王敗北,連累自己性命,他得令二話未說,便去著人擂鼓鳴鑼,號召三軍。無多時,寨中將士已齊聚校場,擐甲執兵,整裝待發。

時三更天,單雄信點起三千輕騎,冒雨匆匆出營。救難急如星火,單雄信麾軍快馬加鞭,倍道而進,自東嶺高坡長驅直下,須臾便至山腳。此刻,吳熹驅馬趕到單雄信身旁稟道:“將軍,前頭右首乃是官道,卻遠三四十里;左首則是洹溪小徑,只是地狹路窄,崎嶇難行。我等從哪條路走?”單雄信心急火燎,只欲速抵清淇,未待斟酌細想,便揮鞭一指左路說道:“時不我待,傳令將士,走洹溪小徑!”說罷,一行人便投小道而去。

怪雨盲風,昏天暗地。單雄信只道小路徑捷,哪知洹溪小徑地處低窪,經這暴雨浸濯,坑塹積水,途陌濘淖,馬蹄陷於溼爛泥淤,眾騎一步一瘸,行得跌跌撞撞,其苦何可勝言。眼見軍馬不僅走得辛苦,又耽誤了時辰,單雄信懊悔不已,卻也無可奈何,只得硬著頭皮,屢屢嘶聲喝罵,再三催趕將士疾進。可儘管如此,道路壅塞難行,從騎不得放馬馳奔,單雄信這一番鞭策,收效甚微,僅數里路下來,便猶似長途跋涉,此一支軍不但行進緩慢,亦是人疲馬乏。

幾經周折,總算好容易過了一段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