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果然笑了笑,摸了摸她光滑的臉蛋,喃喃自語:“小椿,你比娘生得更像那個人,尤其是這雙眼睛。”

女人看著自己生的女兒,彷彿看見了希望。

慌亂的心鎮定了下來。

但也生出一絲愧疚,她試圖說服自己,說服她:“小椿,當女孩子也很好對不對,娘會給你買很多漂亮的小裙子,你爹爹也會更喜歡你……”

沈椿棠眸光青凌,倒映著女子被黑布纏緊的面龐,沒有說話。

來來往往過去了很多人,沒有人搭理她們母女。

過了不知多久,不遠處的牡丹花圃那邊傳來一陣喧譁。

忠勇侯的正妻乃是皇后胞妹,兩姐妹都極其喜愛牡丹,因此寧國花匠培養得最好的牡丹品種,都運去了皇宮或者侯府。

即使到了冬日,皇宮和侯府裡的牡丹也開得明媚豔麗。

都說王家雙姝嫁得好,一位嫁給了當今天子,一位嫁給了隨天子蕩平諸國、結束紛爭的忠勇侯。

沈椿棠感受到孃親捏她手的手指緊了緊。

她沒有抬眸去看孃親的神色,今日是何結果她都不會意外,她跟著孃親來,只是想讓她徹底死心。

沒了那個男人,等她長大後,她也會贍養好孃親。

不遠處走來一行人。

被簇擁在中間的婦人環佩叮咚,穿著寧國皇家特供的浮光錦,插著金燦燦的步搖,笑顏如花,明麗不可方物。

宛秋身子一僵。

誰能想到和眾人談笑風生、慈眉善目的美婦,曾經闖入宅門,兇狠地命人將她抓起來,親自劃破了她的臉?

沈椿棠試圖握緊孃親,給她傳遞自己的溫度。

“小世子眉目生得真俊,我瞧著更像夫人一些,長大了還不知要迷倒帝都多少世家千金呢?”

說話的婦人一邊晃著團扇,一邊打量旁邊錦衣華袍的小世子。

侯夫人笑不露齒,摸了摸兒子的腦袋:“他呀,是個潑猴,也不知隨了誰,整日跑得不見人影,我只求他平平安安的,娶個本分女子回來就行。”

“侯夫人說笑了,小世子身份尊貴,尋常本分女子哪裡能配得上小世子?定要容貌家世缺一不可。”

“……”

沈椿棠的目光從那位富貴芙蓉面的侯夫人身上落到了侯府小世子身上。

少年雖然稚氣未脫,但身量已比同齡人高上不少,笑眯眯聽著眾人的稱讚吹捧之語,也不插話,但也不附和。

突然,裴隱年覺察到什麼,雙目投來和沈椿棠相對。

大雪飄零,眾人都是狐裘大氅裹身,裴隱年手裡還被母親強勢的塞了個湯婆子。

但是那對母女卻身影纖薄,衣裳上雖然沒有補丁,但繡的花樣都是舊樣,單薄的如同春衫。

這麼冷的天,光是看著兩個人,心底就升起一股寒意。

“子樹,給她們送點銀子,帶她們去宴席上吃點東西。”

裴隱年和門房一樣,將沈椿棠母女也認成了混進侯府蹭點吃喝的乞丐。

子樹看了那邊一眼,應了一聲:“世子真是好心腸”,然後就朝那邊走了過去。

然而他還沒有走到那對母女面前。

就見那女子眾目睽睽之下“撲通”一聲跪了下來:“妾身求夫人讓我見侯爺一面。”

此言一出,眾人面上都露出了驚疑之色,轉眸看向了侯夫人。

侯夫人在看清出聲之人的面孔,以及她身旁女孩兒長相時,嘴角的笑容一僵,面色鉅變。

所有人都想知道這是怎麼回事?

但是侯夫人沒開口,誰也不敢出聲。

空氣寂靜了片刻,裴隱年出言打斷了靜默:“母親,她們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