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子的聲音在外宅與內宅的隔斷處傳來。

西門慶為了節省日常開銷,並沒有買丫鬟,他納妾於孫雪娥,除了對方炒菜好吃,也是存了省下這一筆開銷的心思。

——吃不窮喝不窮,算計不到就受窮。

此乃西門慶的處世準則。

“鄆哥兒?”

西門慶對這名字沒什麼印象。

但能找上門來,必有急事。

“讓他去偏廳等著。”

西門慶甩手丟下雞毛撣子,竟是精準地落進了大花瓶裡。

整理好衣衫,他去了外宅的偏廳,這裡是待客之用。

一進去,就看到那毛頭小子在賤兮兮地喝茶,頗為享受的樣子。

西門慶進去落座,翹起二郎腿,又將袍子整理好,臉上很自然地浮現出笑意:“說吧,找俺幹甚?”

鄆哥一縮脖子,又不捨得這盞散茶,又慫又想喝的模樣。

“洪爺,這茶給他包一兩帶回去。”

西門慶笑了笑,道:“你小子倒是識貨,這是俺剛從成都府帶回來的新茶,即便是散茶,也不是東平府能買得到的。”

“多謝大官人。”

鄆哥又喝了一口,一雙死魚眼才看著西門慶道:“俺是冒死前來報信,這茶雖然好喝,但不救命,除非大官人能保俺性命無憂。”

西門慶也不廢話,拿出一把銅錢,落下十來個,看著鄆哥不滿意的樣子,索性全都放下,足有三十多文。

鄆哥把錢掃進梨筐,然後看著西門慶,說道:“這件事事關大官人,但也事關我一個兄弟,大官人或許不知,俺沒什麼兄弟朋友,所以……”

“怎樣?”

西門慶微微蹙眉,但嘴角還是含笑。

“得加錢。”

鄆哥一副犧牲極大的模樣。

“行,加錢,你應該知道欺騙於我的後果。”

西門慶朝門子招招手,頓時送來兩個小吊錢,每串一百文。

鄆哥拿在手裡,沉甸甸的感覺,從未感受過。

“城南富裕街有個老宅,古香古色的,大官人等在後門即可。”

他收好銅錢,也不再多說,免得西門慶惱羞成怒,再滅了他的口。

莫名的,西門慶就想到了前幾日吳月娘額頭見汗地回來,說是去那邊灑掃。

隨即又想到鄆哥的兄弟,除了賣炊餅的武大郎,還能有誰?

腦中浮現出吳月娘的身影,接著又是武洪的身影,腦袋自動將其二人合影到一處。

便是連西門慶都搖頭笑了起來。

太踏馬滑稽了。

自己得多沒用品,居然能相信鄆哥的鬼話?!

這小子活不起了。

“煞筆。”

西門慶罵了一句,但也不打算如何追究,最多打他一頓算了。

他知道錢一旦進了那些個窮人手裡,是萬萬不可能吐出來的了。

畢竟他是士紳,家裡開藥鋪,放高利貸,做幾樣生意,還在衙門掛職吃空餉,深諳對待百姓‘要搜刮,但還得讓他們活下去’的道理。

他召來玳安,正要吩咐去收拾鄆哥,就見內宅那邊吳月娘的身影閃過。

“?”

西門慶微微一怔。

他這裡可是進宅的必經之路。

擺擺手,打發了玳安,西門慶邁步去了吳月娘出現的地方,是後花園。

他左右看了看,沿著後花園過去,那邊則是恭所,一條石板小路鋪就,上面隱約還有些足跡。

西門慶正要上前,孫雪娥從恭所裡走出,看到自己當即展顏一笑,微微萬福:“老爺也來嗎?”

“俺看這腳印有些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