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日本子工藤,個子不高,年齡不大,也就四十來歲。很立整,小西服穿在他身上,闆闆正正,眼鏡後面透著全是鬼主意的光,給我的感覺就是精明。

工藤去過中國,中文更會挺多,雖然話裡還夾雜著日文,大致能聽懂。巖手這個地方和咱們遼寧緯度有點差不多,冬天挺冷。宮古恰恰巖手的東邊海邊,有一年的大海嘯正好這個地方受災挺嚴重。這個宮古和沖繩的那個宮古海峽沒有半毛錢的關係啊,一個在南面,一個在北面。

小日本這嘎有個特點,就是你越強他越弱。相反呢,你要是都客客氣氣的,他一定要騎你腦袋上拉屎。當然,也不是以偏概全。三姥爺彪悍的作風讓工藤有點懼怕,我記得三姥爺跟我說,“無論遇到什麼事,咱們不惹事,但不怕事,誰要是欺負我,我必須給他揍服了,才能解決問題。記住要麼不出拳,出拳一定要出個重拳。”三姥爺在漁船上把高麗棒子揍得起不了炕了,那幾個南洋二猴子也震住了,更把工藤給嚇(音:hè)住了。我忽然記起有句俗語叫殺雞儆猴,不知道是不是這個意思。

工藤老了解中國人辦事啦,非得要邀請三姥爺去喝點酒,我一看這個小日本也是個場面人啊,我問三姥爺,“咱們是去不去?”

三姥爺說,“當然得去啊,他船上得損失咱們賠,又不是賠不起。隨便看看,日本子這塊有點啥買賣可以做做。”他又叮囑我,“告訴工藤,今天不整了,我們等明天朝軍來了再喝。”

這兩天朝軍也不知道上東京幹啥去了,好像聽說他媽有個親弟弟在東京,我估計這傢伙去找他日本舅幫著找點活。我跟朝軍說過多少次了,這日本人和咱中國人不一樣。你看咱中國人多認親,就是八杆子打不著的七大姑八大姨,三姥爺都得要管一管,三姥爺說,“咱發達了,誰也別忘了,錢都是身外物,別讓親朋好友指後脊樑。”日本子親戚才不管你啥樣呢,朝軍他媽從瀋陽回日本,人家親戚都是象徵性地跟你米西米西,然後就各回各家,自己混生活唄,誰也不欠你什麼。我告訴朝軍,別抱太大希望。果不其然,朝軍從上野坐東北新幹線回盛岡,兩個多小時就回來,跟他媽一說,他媽哭成淚人。

我電話裡跟朝軍說,“三姥爺讓上宮古喝酒,趕緊來,別讓你媽傷心。”我還不忘叮囑他,“三姥爺說了,你媽的房子他給你解決。”

朝軍他媽在電話裡說,“這還得感謝你三姥爺啊,俺們不能白佔便宜啊?”

我說,“王姨啊,只要是咱東北老鄉有事,咱都管,啥也不要。”

我聽到朝軍他媽在電話裡啼了啼了又哭了,我趕緊讓朝軍儘快過來。不是有個三田線嗎,兩小時就到宮古。

或許是我想多了,還是我有點狹隘啦,工藤這老狐狸葫蘆裡到底在賣什麼藥。朝軍坐著公共汽車到我們住的地方,我和大明子正等著他。三姥爺說,“走,一會兒領你們喝酒去。”大明子說,“三姥爺,咱們這些土老帽子,不會被人家笑話啊?”三姥爺說,“孫子,面子是自己掙出來的。”說完告訴朝軍把咱們的美金帶著,一會有用。

宮古這個地方是海邊,遍地都是賣海鮮的。唯一的區別就是這地方的海鮮收拾的乾淨,而且不宰客。哪像在咱那邊,市場上不太敢買飛蟹,你要是生人看起來都是活得,不知道什麼時候掉的包,裡面準有幾隻是死螃蟹,這種情景在買蝦爬子的時候更多見了,美其名曰,“你瞎啊!”

街道倒是挺乾淨,大明子和朝軍今天都穿了一件藏藍色西服,是朝軍在家裡帶來的,說是見本地人還是穿著體面一點,他倆一左一右跟在三姥爺旁邊。三姥爺倒是挺休閒,穿了件從五愛市場買的那種花格子綢子衫,下身穿黑綢子燈籠褲,腳蹬一雙圓口布底的板鞋,手裡提拎著一個三國演義“桃園三結義”的摺扇,儼然一幅鄉紳的造型。我倒是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