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大老黑,永遠不許出山海關到東北(第1/3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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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姥爺最好喝的就是高粱小燒,這酒估計有個六十度,反正聞起來有一股子醫院酒精的味道。三姥爺有個朋友,大老楊。將近八十歲了,耳不聾眼不花,走路槓槓的,二胡和小曲哼哼地也不錯。他的手藝就是燒酒,三姥爺每次路過城邊子,一定要到大老楊那裡掫兩口。
大老楊已經將燒酒的手藝毫無保留地傳給了小楊,小楊和他爸爸比起來,手藝還可以,做人還差點。這不是我說,是三姥爺說的,他說,“給我喝的酒還可以,那些大缸裡的酒一般般啦,估計沒少兌水。”我說,“你老可不能恁麼說,村裡人可是好這口,如果沒有水,可能還喝不得勁呢?”
溫州莊夫婦從老家徐州領孩子過來看望三姥爺,正巧遇到三姥爺在大老楊這準備喝兩杯。他這些年明顯胖了不少,最起碼將軍肚子出來。我說,“老莊,你這是落葉歸根啊,一回家就沒啥事辛苦,就是造小孩兒啊。”
三姥爺也說,“正好也和大老楊爭兩杯。”
小茹子不好意思地笑了,“三哥啊,難為情啊,吃你喝你還掙你的錢。當年要是沒有你,就沒有俺家老莊,他老提起俄羅斯那檔子事,驚心動魄。”
三姥爺說,“小茹子說話我愛聽,徐州女人懂人情。溫州莊你就是裝孫子啊。捨得,沒有舍哪有得啊?”
溫州莊說,“是是,對,三哥。我和小茹子一直都沒有好好感謝你,說句心裡話,當年在國際列車上跑活的時候,年輕氣盛,沒想那麼多。”
“是啊,那些年好日子剛剛開始,頭裡有閒錢就想折騰,要不是下崗,我才不去闖遠東;不闖遠東也不會去俄羅斯做買賣,更不會認識你。”
“三哥,當年火車上,你還真是放我們一馬,這些年,我從來沒跟您提起過。其實黑三角是我們道上令,誰遇到,不但不能上貨,還得給拿貨。面子得給足。”
“是啊。我也是萬般無奈。”
“三哥,我從來沒見過,你老這道行是那個寶地啊。”
三姥爺和大老楊對視了一眼,諏了口。他也不知道這話得從哪頭子說起,更不知道應不應該說。當年的東北下崗像潮水,重工業城市想轉成輕工業和南方競爭,談何容易。工廠裡男男女女的普通工人散落一地,車鉗鉚電焊各顯其能,啥也不會的就幹腳踏車修車點,開小飯店,還有舞廳歌廳一大堆服務行業。五塊錢一把跳個舞,電燈一閉,舞曲一響,小霓虹燈一照,隨便摸。舞曲結束,五塊錢到手。還有一夥人,頭腦更聰明,遁入江湖。
火車站周圍有個外號叫黑子的大個子,梳個板寸頭,平時吆五喝六。黑子手底下有三夥人,其中一夥子人專門在站前廣場、候車室乾點小偷小摸。如果車站擠眼了,這夥子就轉到另外的一個火車站;如果兩個火車站都嚴打啦,這夥子就轉戰到旁邊的衚衕市場,一看到外地人買東西,坑蒙拐騙。
黑子收集的這夥子人都是外地來的盲流子,有個十三四歲的盲流叫小五子,說是從關裡來的。究竟啥時候來的,誰也不知道。小五子年紀不大,腦袋瓜子夠用,手黑還準,切得貨最多,就是不服管。
有一天,小五子在快餐街溜達找貨。這夥盲流們三三兩兩,其中有個大個穿得挺體面,負責在快餐街整條街上物色肉雞,就是兜裡有幾個錢露白的人。還有兩個小個穿得跟個乞丐一樣,負責在旁邊打掩護。小五子負責上前切包,然後迅速轉給旁邊呼應的兩個人進行轉移。
那天的人特別多,這條街連線火車站,下了火車必經這條快餐街,街道的盡頭就是老六路車站。外地的旅客大包小裹地走到這條街去擠公交,街上有幾處的檔口是賣蘇聯手錶的。用那種帶玻璃的木頭盒子支起個檔口,裡面擺滿了從各種地方淘弄來的大手錶。如果有顧客過來看手錶,店老闆就會將手錶拿到玻璃板子上,討價還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