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個老頭穿個抿檔褲,背個大布褡褳,褡褳口袋衝著胸前。這老頭匆匆忙忙,雙手護住褡褳往前小跑,估計是要擠上這一路電車。眼瞅著要出街口,電車那邊看著他還喊,“快點,快點,終點新樂遺址啊。”

忽然老頭在那個買手錶的檔口,不知道被誰絆了一腳,摔了個狗啃屎。他雙手還緊緊地護著那個布褡褳。賣表的小老闆正在和一圈人看著表,有的說太貴了,有的說蘇聯表不值錢。他眼睛尖,看到大個子偷偷伸出去一隻腳,他趕緊把裝表的玻璃蓋子合上,手裡握著眼前顧客看著的表。那個顧客還說,“咋還不讓看了呢?到底賣不賣。”

那個老闆瞅了一眼,沒好氣地說,“滾犢子,不賣了。”此時老頭正好摔在他的檔口前,就在這個瞬間,他順手將那塊不值錢的蘇聯手錶扔到地上。高個子生氣地看了一眼,沒說話,心裡想,我的肉雞你tm還想吃一口。

高個子趕忙上去扶起老頭,“大叔,你看怎麼這麼急,摔著沒?”順勢去捏了捏那個布褡褳,悄悄地給小五子使了個眼色,意思是裡面有貨。這時候那個老闆上前了,指了指地上的蘇聯手錶,“咋地,老頭,你這把我的表給撞掉地上了,這表可不便宜啊。”

老頭慢慢爬起來,左手捂著玻璃蓋兒,那個老闆衝上來,“老頭,你得賠我蘇聯表錢。”

高個子也不知道是有良心還是沒良心,站起來,手指著那個老闆,“你tm還是人不?就你那破錶這不是訛人嗎?”這時候,已經圍了一圈人,高個子示意小五子趕緊動手。

那個老闆也是雙眼圓睜,滿嘴冒吐沫星子,“你個電線杆子,別拿自己當玉皇大帝。你啥貨,我不知道啊,讓我給你抖露出來啊。”

高個子明顯生氣了,上去要打那個老闆。“告訴你啊,你還想不想在這條街混,你信不信我讓你出不了攤。”這話一下子把那個老闆給噎住了,為了表明自己的委屈,還在那裡噦吧。

高個子把地上的蘇聯手錶甩給那個老闆,“告訴你別在那訛人,別哪天不知道自己咋死的。”

也就眨眼功夫,小五子得手了。那是一個用手絹包的左一層,右一層的小包,在最裡面有零散的錢一小摞子,他馬上往旁邊一撤。老頭這時候忽然發現褡褳被割開了,雙手伏地,腦袋在地上磕得梆梆響,“各位老少爺們啊,行行好吧,老伴躺醫院裡的救命錢啊。”一把鼻涕一把淚,高個子早就藉著扔表的時候撤出來啦。那兩個小個子擠到人群裡,扶起老頭,“大爺啊,趕緊走吧,要不然還得賠蘇聯表錢,破財免災啊。”另外一個人說,“我看到有個人跑到衚衕那邊啦。”

外圈的人指指點點,看老爺子可憐,有的給老爺子五塊十塊的。高個從小五子身邊經過,低聲說,“趕緊過拖,趕緊過拖!”那邊那兩個小子正在那和老頭演戲,老頭頭撞牆哐哐地,小五子心裡這個膈應。綹子也有綹子的規矩啊,不義之財,這是大逆不道之財啊,小五子自詡為樑上君子,是俠盜,這不是缺德帶冒煙啊。

他沒有聽高個子的話,悄悄地又潛到人群裡,假裝翻那個褡褳,順便把那個層層包著的零錢放到褡褳裡,他跟老頭說,“大爺,你再翻翻。是不是沒翻著啊,仔細翻翻啊。”老頭滿臉是眼淚,又仔細翻了一遍,一下子摸到硬硬的東西還在,破涕為笑。小五子說,“趕快上車,一會兒,車門子關了。”眾人散開了一條道,那兩個矮個子和高個子遠遠地看著,滿臉怒氣。

各行有各行規矩,沒到晚上,小五子被他高個子帶到黑子的旅店。小旅店窗戶都被磚給砌上了,黑子上去就給小五子一個大耳光,“小崽子,你在那充大眼兒啊,你是俠盜高飛啊,讓你衝大眼兒,讓你衝大眼兒。”又是幾個耳光子,打得太狠,血從小五子嘴邊子流了出來。小五子一聲不吭,咬著牙挺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