桀龍正陪著左骨都侯說話。

雖然左骨都侯是俘虜,但桀龍卻沒敢將他當俘虜看,恭恭敬敬,比侍候他阿爸右骨都侯還要禮貌。

此時此刻,坐在正席上的左骨都侯表情溫和,與剛才宴會上的他截然不同。

看到趙延年進帳,他甚至含笑點了點頭,毫不掩飾眼中的欣賞之意。

趙延年拱手還禮,走到桀龍身後,低聲說道:“相國,我想和你商量點事。”

“很急嗎?”

趙延年眨眨眼睛。“倒也不是非常急,但早點安排,總是好的。”

桀龍會意,起身向左骨都侯打了個招呼,跟著趙延年出帳。

趙延年指著秦蘇,將自己的想法輕聲說了一遍。

“大秦銳士?”桀龍有些詫異。“很厲害嗎?”

“當年秦軍中的精銳,不少人後來成了始皇帝的貼身衛士,秦蘇的阿爺就是保護太子扶蘇的。”

桀龍吃了一驚。“這麼厲害?我從來沒聽說過。”他看向秦蘇。“不過我記得你阿爸,他是做馬賊的吧?劍術很好,就是騎術差一點,好像是被射殺的。”

秦蘇面紅耳赤,偷偷看了一眼趙延年,低下了頭。

趙延年裝作沒看見。“大秦銳士本來就不多,相國沒聽過也正常。不過,大秦崩潰之後,流落到草原上的秦軍將士應該不少,他們的子弟應該多少懂一些劍術、陣法,再加上新降的漢軍士卒,挑選百十人應該不成問題。單于身邊只有我們幾個,實在太單薄了。”

桀龍連連點頭。“你說得對,我本來也有這樣的想法。上次在浚稽山,見識過步騎協同的威力後,我就想多招一些擅長步戰計程車卒了,只是一直沒抽出時間。回頭我和趙歸胡說一聲,這件事安排他去辦,你直接找他就行。”

“好。”

趙延年拱手告辭,卻被桀龍伸手拽住了。

“我找到那個工匠了,你什麼時候有空,和他見個面,說一下你要什麼樣的兵器?”

趙延年大喜,滿口答應。

多事之秋,他的確需要一兩件趁手的兵器。

——

於單和段叔對面而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神情有點尷尬。

與左骨都侯見面之前,他們商量了半天,熱情洋溢,鬥志昂揚,結果真見到左骨都侯,被左骨都侯一嚇,全慌了,準備好的說辭都沒用上。

“那個……趙卿和你說過漢匈優劣?”於單咳嗽一聲,率先開口,打破了難堪的局面。

段叔一愣。“啊……啊,說過。”

“你覺得他說得有道理嗎?”

“有,又沒有。”

於單懵了。“你這是……什麼意思?”

“他說得有道理,是因為事實和他說的很接近。”段叔漸漸恢復了平靜,從容起來。“說得沒道理,是因為單于和他說的匈奴人不同。”

於單眼神閃爍,盯著段叔。

段叔提起酒壺,倒了兩杯酒,先端了一杯給於單,自己也拿起一杯,接著說道:“單于可知,一向據城而守的漢軍為何突然兇猛起來,主動出擊?”

於單呷了一口酒,沉默片刻。“因為……換了天子?”

“天子登基已經十多年了。幾年前,在馬邑,他還打算伏擊老單于,結果無功而返。之後幾年,他一直沒有出兵。”段叔將杯中酒一飲而盡,再次追問。“為何這兩年,漢軍突然主動出擊?”

於單茫然地看著段叔,不知所措。

段叔放下酒杯,慨然道:“因為漢朝有一個董夫子,上天人三策,從此改變了漢朝國策。他們不會再和親了,而是選擇主動開戰,為他們的高皇帝復白登之仇。”

“董夫子?不是你的老師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