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

“他這天人三策究竟說些什麼,為什麼會改變漢朝國策,要與我匈奴開戰?”

“天人三策的主要內容就四點:天人感應,大一統,獨尊儒術,以及以德治國。”

“這不就是你和我說的那些嗎?”

“沒錯,就是我和單于說的那些。”段叔挺直了腰桿,慷慨激昂。“董夫子以儒術輔漢朝天子,我以儒術輔單于,要在草原上行王道,致單于為堯舜。”

於單連忙搖手。“段卿言重了,我怎麼敢奢望成為堯舜那樣的聖人。”

“孟子說過,堯舜也是人。”

於單咂了咂嘴,決定不和段叔爭論這樣宏大的問題,還是先解決眼前的困境比較好。能不能成為聖人以後再說,眼下勢單力孤,又和左骨都侯鬧翻了,隨時有送命的可能。

“依你之見,是接受他們的要求,到漠南王庭再繼位,還是在這裡?”

段叔頓時沒有了剛才的氣勢,撫著鬍鬚,沉默不語。

於單有點急了。“段卿,事情都到了這一步,有什麼不能說的?”

段叔嘆了一口氣。“本來我是建議堅持在這裡的,可是現在情況有變,趙延年俘虜了左骨都侯,又將右骨都侯留在了那裡,不答應就是撕破臉了。與其兩敗俱傷,不如暫退一步,以和為貴……”

不等段叔說完,於單打斷了他,沒好氣的說道:“你也贊成去漠南王庭?”

,!

段叔滿臉通紅,無言以對。

於單站起身,揹著手,來回踱了兩圈,又猛地站住,仰起頭,一聲長嘆。

“也罷,聽你的,去漠南王庭繼位,然後出兵。讓他們看看我是不是單于的子孫。”

段叔嚥了口唾沫,舔了舔嘴唇。

“你去見左骨都侯,轉達我的意思。”於單甩甩袖子。“我累了,要休息一下。”

段叔抬起頭,看看於單,臉色為難。

於單卻不看他,轉身進了後帳,將自己摔在鋪著厚厚皮毛的床上,一動不動,像死人一樣。

段叔一個人枯坐了片刻,無奈起身。

——

桀龍坐在案前,用力切著肉,兩手都是油膩,嘴裡也塞得滿滿的。

段叔坐在他對面,看著他狼吞虎嚥,心裡一陣陣犯堵。

如果不是強忍著,他隨時可能吐出來。

“你們想好了?”桀龍嚥下嘴裡的肉,端起酒杯,瞥了一眼段叔。

“想好了。”

“不再變了?”桀龍喝了一大口酒,歪了歪嘴角。“幾萬人一旦起程,可不是說停就能停的。惹惱了他們,他們是會翻臉殺人的。”

段叔臉皮發燙。

桀龍這分明是說他們沒主張,隨時會變。

“不再變了。”段叔咬牙切齒的說道。“我能見左骨都侯了麼?”

“他不見你。”桀龍說道,又低下了頭,繼續胡吃海塞。

段叔一愣,臉漲得通紅。“為……為什麼?”

“你不配。”

“……”段叔霍然起身,手按劍柄,怒視著桀龍,橫眉冷對。

桀龍眼皮上抬,翻了個白眼。“你跟我發什麼火?又不是我說的,是他說的。”

他擦了擦手,又說道:“他要見單于,聽單于親口對他說。”

段叔狠狠的瞪著桀龍,深吸一口氣,又緩緩吐出來,反覆三次,才鬆開了劍柄。

“好,我去向單于彙報。”

說完,轉身出帳。他走得太急,險些踢翻擺滿酒肉的矮桌。

桀龍連忙伸手按住,不屑地撇了撇嘴。

“鼠輩,就憑你也想見左骨都侯?萬一嚇出尿來,豈不薰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