際。

因為這塊岩石有好幾間屋子那麼大,它實在太大、太堅硬了,樹根長不上去,所以只有這裡的這一小片天空,沒有覆蓋著層層密密的林葉,可以照得到些許的陽光。

即使如此,也只有在正午時,陽光才能直直灑落下來,映照在大石上。

雖然一日只有寸許的光陰,但那已足夠讓巨巖上長滿了青苔,還攀著藤蔓。巨巖前方照得到陽光的土地上,有著一小片的青草,還有幾叢花。這是這處禁忌森林之中,唯一有的光亮,也是唯一有色彩的地方。以前,這裡並不是這樣的,當時這地方並沒有花。但滿眼的綠意,已讓幼時的她驚歎不已。

這明亮而刺眼的光與綠,在這黑暗之中,像神所賜福之地。

這是供奉地,當巫女與覡者帶供品來時,我們都得為他們送到這裡,奉上供品,祈求山神賜予平安。

一開始,都是覡者帶她來的。

但五年前,覡者往生了,從此之後,那成了她的責任。

她提著竹籃,走到巨巖之前,陽光之下。

那塊巨巖很大很大,它的正中央有著一個黝黑的洞穴。

在黑洞之中,有一個小小的、石制的案桌。

她垂著眼,在案桌前跪了下來。

村裡最老的覡者,一而再,再而三的告誡著她。

不可正視山神。

不可進入供奉的洞中。

不可把辟邪的項鍊拿下。不可,千萬不可,忘記供奉。無論發生什麼事,每個月最少也要有一次,你一定要記得前來供奉。她跪坐在正午的陽光之中,開啟了竹籃,把村長交給她的木盒,恭敬的放入洞中的案桌上。

第一次跟覡者來時,她才十歲。

如今,她已經二十了。

十年,彷佛在一眨眼,就過去了。

這麼多年來,她不是不曾懷疑過山神的存在。

但每回覡者將供品放在案桌上,下回再來,那供品都會消失無蹤。

有一回,覡者將供品擺放上去,帶著她往回走時,她在幽暗的林子中,好奇的回頭,只一眨眼間,桌上的供品已經不見了。

後來,再跟著覡者來時,她忍不住偷偷的留下了一朵小花。

當她在林中回首時,那朵花也不見了。

她從來不敢告訴覡者,關於那朵花的事;除了供品,人類並不被允許留下任何東西在這裡。

後來,她一次又一次的跟著覡者前來,在這一年又一年之中,覡者漸漸老去,病了,然後往生離開。當供奉變成了她的責任的那一年,她忍不住開始在巨巖旁,種花。她發誓,有好幾回,她都感覺到有人盯著她看。或許是山神,她想。在這山林的最深處,沒有動物,連蟲蛇都不來。

也許是因為如此,種在這兒的花,總是開得特別嬌豔。

獻上了供品,她在草地上坐下,一邊從竹籃裡拿出午餐吃著,一邊享受著陽光,和徐徐吹來的風。

各式各樣的花,迎風搖曳著。

吃完了飯,她仰躺在草地上,享受春風拂過臉龐的感覺。

一朵雲,飄過了那小小的天空,稍微遮住了日正當中的陽光,然後又緩緩飄開。

她不禁閉上眼,享受溫暖的春陽。

這裡,是如此寂靜又溫暖。

有時候,躺在這邊,她會覺得自己彷佛和大地、和這座森林,合而為一。

對村裡的巫覡們來說,這裡是禁忌的森林,但對她來說,這兒卻是她休息的地方。

她深深的吸了口氣,讓花香、草香和泥土的香味充滿心肺。

微笑,浮上嘴角。她讓自己放鬆下來,感覺著大自然,卻在不自覺中,緩緩睡著。

又是那個姑娘。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