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尾的褶子深刻,拉扯出一份微弱的笑意,棕色的眸子空洞到只容得下身邊這唯一的孩子。

“走吧,去吃午餐。”

他的孩子牽住他的手,森村在臉上扯出個笑容來,向著他來時坐的車走去,櫻子不認識車標,但是看著它就能知會到不便宜的價格。

森村開啟車門,伸手擋在車門上框,看著櫻子坐進去了,卻是輕輕地笑著讓她往裡挪,這才自己上車。

來時是有司機的,也是個黑手黨成員,是森村的手下,從駕車行駛到這裡後就端正態度,規矩地不亂看、不亂聽,之前等候在車旁,現在就坐去駕駛座,發車之前向上司問道:“森村大人要去哪裡?”

男人微微抬眼,說了一傢俬密性極強的餐廳。

車輛駛動後沒人說話,櫻子扒在車窗上看外邊,然後就聽見後備箱裡似乎有什麼響動,她有些好奇,想扭頭看過去,但是森村伸手遮在她眼睛上方,輕緩溫和地道:“沒什麼,不過是個即將處理掉的人。”不值得她放在心上,也沒有看的必要。

本來這次出行就是為了那個人,是有所預感櫻子在這裡,這才找了過來,但從那時起,那人就成為了順便而非主要。

有些粗糙的手掌掰過來櫻子的面頰,輕輕地接觸著,讓她看著他,櫻子看到他面龐上的細紋,森村笑了下,放下手,卻是抓著她的手抬起,按著年少孩子的手指點在自己額頭上,道:“這裡是額紋,”

人臉上每一處皺紋的名字都各有不同,眉心是川字紋,眼尾的叫做魚尾紋,其餘還有鼻背紋、法令紋、口角紋等等,森村一一向櫻子介紹到,他的年齡實質沒有那樣大,但是渾渾噩噩的幾年,還有報復人渣、為失去的妻女而生的思愁,這些才導致了他面龐的滄桑。

森村並不避諱自己的年齡,他知自己定將轉換視角,從悉心陪伴在身邊變為注視櫻子的背影,她總是要去到更遠的地方,而不會一直留下,他唯獨在乎重逢後的視角暫未轉變的這一時間。

“從你離開後,我想了無數次。”

那或許讓他難過,可是森村無比釋懷,一笑時就牽動了臉上的細紋,道:“這個世界太遼闊,我沒有什麼把握和信心能再見你,可我總想著。”

“要是我能做的更多一點,當我在你必經的地方守候,那麼重逢的機會應會更大,假使命運不對我太過殘忍,我總能探聽到你的訊息。”

森村輕聲緩慢地訴說著,棕色的眸子有略微向側後方看,他早在幾年以前就加入了黑手黨,從出發到橫濱時就想著自己所要做的事,而現在的這一切所幸還算成功,他當然算不得好人、善人,所在的組織也沒那麼良善,於是免不了幹一些髒活。

“午後要回去午休嗎?”森村問道,而在得到櫻子輕輕的應聲後,就讓手下找個荒僻地點停車。

即使在三月,路旁的荒草深深,地上還遺落了不知道什麼時候丟下的廢棄石料,森村開啟了後備箱的蓋板,手下把裡面五花大綁且堵著嘴的男人拎出來。

男人一身上下的衣著皆是名貴品牌,單手腕上的表就價值百萬,更別提手上和脖頸間掛著的裝飾,他被拎出來丟在地上,死死地掙扎蠕動著企圖自救,然而那雙睜大的眼眸逐漸被驚懼、絕望和恨意填充。

森村低頭看著他痛苦的表情,沒什麼感想,只扭頭看櫻子,或許她會不喜歡接下來的畫面,想讓她看別處,或者就在車上別下來,可是——

櫻子站在一邊毫不介意,看著風吹動荒草,還有麻雀在草從上方低躍,它們有很圓滾滾、灰撲撲,撲扇著的翅膀並不大,底下細細的腳支撐著身體,但當它們擰著腦袋看過來看過去,就有很可愛。

她注意到那邊的動靜,仰頭對上森村的目光。

而森村望著這個孩子毫不動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