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他敢發呆, 剛分神識,身邊總會有人來嚇他一跳:

「哎……嬌娘春夢斷,對景捋鬢雲, 小娘青春正芳華,卻沒有婆家……這小心肝亂纏, 柔情難招架, 孃老子, 春花初開剛吐露,您怎麼隔在家呀,吖呼嘿嘿!!!」

這一段猶如黑寮國唱崑曲的音兒忽在耳邊一起,嚇的江鴿子趕緊收回神識,差沒有走火入魔。

回頭看去,卻是錢太太擦了花,抹了腮,端著一個淺口碗看著他,她笑眯眯的一臉巴結說:「呦,咋那麼巧,咋就那麼巧!我這今天也是心情好,嘿嘿,這天氣也好,我是有時運,剛就想唱上兩句兒,還給你聽見了……哎呀,給老嬸子我羞的!」

江鴿子從鼻子裡乾巴巴的呵呵了一聲。

「杆子爺……嘻嘻,我年輕那會,嘻嘻……我娘,我老孃教了我那麼些曲兒呢!我跟您說,我記性最好了,聽一遍我就記得了……我那會子,險沒入了行,成了藝術家!

你說,我這樣的人品,要是成了藝術家,我能嫁給你叔那個倒黴催的?我跟您說,您今晚家裡等著,我去給您學幾段,包您滿意!哎呀,杆子爺,別走呀!這個點了,您家蝦醬富裕不,借二兩嘗嘗,都怪你大侄女,昨兒我說叫她買些,這倒黴孩子給忘了……」

江鴿子麻木的回屋給錢太太撈蝦醬,打發了人走之後,他再上街,老三巷就成了音樂一條街。

那群女人不學好,香菸瓜子,都要整個調子出來,一見到江鴿子她們的聲音還要起個高音。

江鴿子整個人都不好了。

他都躲了多少天了,她們怎麼還沒膩歪?

他跌跌撞撞的衝過魔音穿腦的巷子,好不容易來到戲臺下,一臉蒼白的才剛坐下,喃喃的來了一句:「我做錯什麼了?」

身邊立刻有人幸災樂禍的來了一句:「你活該!」

江鴿子嚇了一跳

猛的一挪屁股,低頭一看卻是曬太陽的薛班主。

他拍拍胸口,聲音都嚇劈叉了:「薛薛……老先生……不帶您這樣的,命都給我嚇去半條。」

薛班主翻身坐起,吐了一口吐沫冷笑:「聽聽,受了多大委屈似的,你就不可憐可憐我老頭子,這都多少天了,我這耳朵可受罪了?那都是什麼狼哭鬼嚎的聲音,你就作吧……你也不想想,往日碼頭大工累死累活一整月才五六貫的意思,跟您杆子爺隨便一混,好麼,一支曲兒上百貫……老街坊不瘋才怪呢!」

江鴿子一抹臉:「要您的意思,是我錯了?」

薛班主拽下衣袖,無奈的嘆息後,他笑著搖頭:「不是你錯,是老三常路太短,街坊……都窮怕了,誰不想發個清閒財,過過好日子呢?有錢兒了,也就不抱怨了,你聽聽這些天,因為這點兒破房子,都打成啥樣兒了……哎,不提了,傷感情!」

江鴿子微微點點頭,看著面前的老三巷。

沒錯,在整個九州大陸上,最窮,最寒酸的地方,就是老三常郡。

一直到外姓王被流放了,這三個地方才跟外面的世界接軌。

那外來的勢力才給這可憐的老郡州帶來一些活氣兒,才讓這停滯不前的破地方,有了奔頭。

可是,不管這裡的人們多麼勤勞,多麼努力,從文化底蘊上,從人的見識上,那跟外地是真的不能比,也比不得。

這裡面差了不是一絲半點的距離,如果用例項來舉,就好比八十年代初期的香江與內地,一水之隔,兩種民情一樣。

少了足足百年的發展。

如此窮困的地方,可別的東西卻跟外地接了軌,比如這物價,學生的學費,啥都漲,可偏偏老三常又不是個能賺錢的地方。

甭看江鴿子是個不管閒事的杆子爺,他也心疼自己這十里地的鄉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