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的溫度照的人心情好,江鴿子看連翹掃了一堆零票子,就逗她。

「連翹!」

正在整理鈔票的連翹,聞言就傻乎乎的抬頭看他,還十分熱情的喊了一句:「爺爺好!!」

這個爺爺好,給糖吃,給錢花,還護著她。

她是能分辨誰好誰壞的。

在連翹眼裡,世上所有的男人都是爺爺,女人都是奶奶,甭管你年紀多大。

而她的這種稱呼方式,是她媽媽教的。

江鴿子一樂,假作十分痛苦的樣兒對連翹說:「連翹,連翹,我餓死了,咋辦?」

啊?咋辦?

連翹這下作了難。

怎麼辦呢?

她困惑的向周圍看,就有老街坊就逗她。

「連翹,你給你鴿子爺爺買袋花生吃吧!你看他都要餓死了。」

做夢吧!

給別人錢?別說門,窗戶都沒有!

連翹肥胖的身體忽然就蹦起來,她拿起自己的掃地工具,一溜煙兒的沒影兒了。

她身材肥胖,跑動間,你能感覺到大地都在震動。

江鴿子哈哈大笑,最後樂的都歪倒在戲臺的石條子上了。

薛班主哭笑不得說他:「你何苦逗她,見天來我這裡卷錢,都沒見她給我一文半文的。」

江鴿子正要說話,一抬頭卻看到街那邊的角落,有個戴眼鏡的男人,正悄悄的躲在角落窺視他。

最近這人總是這般鬼鬼祟祟的看著自己。

自己早上開啟家門,總是在家門口能看到一些零碎。

有時是一袋子水果,有時是一些乾果,還有一次放了一個信封,裡面有二十貫錢。

這樣做有意思麼?

江鴿子只當看不到他,就扭了頭對薛班主說:「哎呀,這滿大街人腦袋瓜子合起來,都沒你算的精明,我說老班主,你這三個小跑腿兒咋樣啊?」

薛班主無所謂的笑笑:「瞧您說的,什麼跑腿兒?我稀罕他們跑腿兒?大麻煩還差不多!有本事您弄回去啊?」

江鴿子滿臉的嫌棄:「弄哪兒?我有病我弄回去!」

「您愛弄哪兒,弄哪兒,供起來我都沒意見!」

「得,我說錯了,您老積德,您留著吧!」

薛班主端起杯子,摸了幾下杯麵兒,喝完,放下杯子,他這才用略無奈的語調說:「我啊,也不是積德……我十一登臺那會,那清弦兒第一鳴,就是那小傢伙他爺彈的,那時候他爺才多大,也就十七八歲 的樣兒吧……挺好的一個人。」

外地人江鴿子點點頭,這老三巷的情誼,是要傳好幾代的,怪不得何明川他奶見天看他捱揍,還在那邊笑眯眯的樂呵。

卻原來,人家早就認識的。

江鴿子慢慢坐起,拿起身邊的相機對薛班主說:

「來!老班主,我給您照一張吧。」

古老的戲臺前,薛班主抱著自己的鐵琵琶,他神色肅穆,大有全世界都是垃圾,都欠我五文錢的聲勢。

而在他不遠處,是一臉彆扭,手裡拿著啤酒杯的鄧長農,還有角落悄悄探出腦袋的傻連翹。

江鴿子覺著這個景兒不錯,就把他們都放到了一個鏡頭下。

待到照片拍完,江鴿子坐在背陰處取膠捲。

正忙活著,他面前忽出現一雙腳。

江鴿子慢慢抬臉。

哦,是他啊!

蔣增益的臉色窘迫又愧疚。

他看著面前的年輕人,也不知道應該拿出什麼樣子的表情,用何種語言與他解釋,自己曾是多麼的命苦與無奈。

他清楚自己是有責任的,便沒了父親的氣魄以及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