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樂珠讓人發笑的話,諶景疏皺著眉頭看著那一條條蠕動的白色肉蟲子,而後嫌惡的側過頭不再看。

“喏,這麼可愛都不喜歡。”樂珠撇撇嘴,還是不減興趣,走在路上像是一個剛接觸到外面世界的小孩子,好奇的看著摘桑葉,鋪桑葉,取蠶繭……

“二位,已經到了,在下去告知蠶夫人,還請稍等。”

走到一處竹屋院子外,沈琦對二人鞠了個躬,而後邁著步子往竹屋內去。

蠶夫人,這個名字樂珠還是第一次聽到,但是聽他名字就感覺不簡單,畢竟以桑蠶作為名號,必定是一個大人物,樂珠突然有些緊張了。

過了不久,沈琦從竹屋中出來,走到二人面前,說:“二位快快請進,二位倒是運氣好,蠶夫人正好在布莊內落腳幾日,這幾日也沒有什麼人來購買絲綢。”

樂珠驚訝的張了張嘴,而後跟著沈琦進了屋。

竹屋並不算大,內裡的裝飾也十分簡單,中央擺著一張八仙桌,雖然說桌子十分大,但是隻留著一張看著並不貼合屋內裝飾的的竹凳。廳內右邊掛著珠簾,裡頭便是裡屋,也就是蠶夫人所在的地方。二人走進,看屋中也沒有什麼擺件,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是,在屋內背面牆壁的正中央掛了一幅字畫,字畫上是畫著一隻肥胖的桑蠶正趴在幾片桑葉上忘情的啃食,在旁邊的落款處有一行小字,寫著是,“春蠶到死絲方盡,蠟炬成灰淚始幹”。

而那位被叫做殘夫人的老婦人正悠閒地躺在貴妃椅上,看著掌心上爬著的一隻玉質的桑蠶,還不如看著約有七八十歲的模樣,在他轉身的那一瞬間,樂珠呆住了。

“宋嬤嬤……?”

蠶夫人聽到這個熟悉的聲音喚出自己名字後,轉過身,啪一聲,把玉製桑蠶掉到了地上,碎裂成幾塊。

“小,小姐?你怎麼穿成這副模樣,你旁邊這位是……”

老太太一下子精神了起來,站起身來,走到樂珠身邊,枯槁的手輕輕觸碰樂珠的臉,樂珠握住她的手放在臉頰邊,紅了眼眶:“宋嬤嬤……是我。”

宋嬤嬤,是樂珠祖母的陪嫁丫頭,自幼與祖母一同長大,二人不像主僕,更像是姐妹,宋嬤嬤終身未嫁,一直伴在樂珠祖母的身邊,直到祖母辭世,宋嬤嬤才求回鄉頤養天年。

“歲安小姐,你這是?”

樂珠聽見這個都快要忘記的名字,道:“宋嬤嬤,我已經不是相府的嫡小姐了,我現在叫樂珠,您也不用再喊我小姐了,你喚我樂珠即可……這件事是因為——”

在講出來龍去脈後,宋嬤嬤後退了幾步,手臂撐在桌案上,花白的頭髮稱著有些灰白的臉,看的樂珠十分心痛。

她沒有說她被親母所賣之事,她不想再讓宋嬤嬤擔心。

“你祖母若是知道你現在的境地,該多心疼你。”

祖母,她最喜愛的祖母。

她所說的祖母便是原來相府裡的老太君寒氏,自幼十分疼愛樂珠,一向以自由來教導樂珠不需要循規蹈矩,每次樂珠一從繡娘那兒跑走,定是到了老太君那裡去,那裡有她最喜愛的玩意,最喜歡的糕點,以及她最愛的人。若是受了衛相或是衛夫人的罵,她就會跑去找老太君,就這麼靜靜的趴躺在她溫暖的雙腿上,感受著老太君的手一遍又一遍的安撫她。

她常常說:“祖母是要看著我家丫頭長大的。”

可是,在樂珠十三歲那一年,疾病纏身的老太君終究是沒有熬到看著樂珠及笄的那一天,在寒冷的冬日裡闔然長逝。

擦了擦眼淚,樂珠才哽咽道:“沒事的宋嬤嬤,夫君待我極好,你不用擔心我。”

宋嬤嬤早就瞧見了諶景疏,老眼冷淡的看了他一眼,而後微笑著拍拍樂珠的手道:“樂珠,你先出去,我同你夫君說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