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括他自己,就算村裡有一百種好,市裡有九十九種不好,他也願意為了那一個好留下。

鄭榆背了一書包張俊給的破爛兒回家,在樓下看到鄭雋明。他剛要過去,從車裡下來一箇中年男人,鄭榆一個急剎把自己藏在樹後面。

“分所那個事兒你考慮考慮。”男人說:“雖然初期肯定會有困難,但是以後的回報肯定是巨大的。”

“年輕人,就得出去歷練闖蕩。”男人說話語氣雖然嚴肅,但處處顯露著對鄭雋明的欣賞,他拍拍鄭雋明的肩,“未來還是你們的。”

鄭雋明笑著應,說自己也很感激主任願意給他這個機會,但是家裡有個弟弟,正需要人照顧。

主任問多大了。

鄭榆就聽見他哥臉不紅心不跳地說:“七歲。”

“凡事都有利弊,你自己衡量。”主任轉頭對著車裡說:“下車來打個招呼。”

車門開啟,一個女生下車,鄭榆看不清她的臉。主任推了下她的後背,“他剛來所裡的時候和你一樣大,你看看他現在,也都是一步步自己闖出來的。”他開玩笑道:“以後要多向鄭老師學習。”

“老師稱不上,互相學習。”鄭雋明看向女生,兩人禮貌地握了握手。

又說了幾句之後,鄭榆大致聽出來,鄭雋明說的今晚有應酬就是和他們一起吃飯,一個是律所主任,一個是主任的女兒。

這三人一塊兒吃飯,饒是鄭榆還沒進入社會,也明白什麼意思,一個是家境優渥的高學歷富家女,一個是老爸親自認證認可的青年才俊,這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鄭榆的心情一下降到谷底,不想再聽他們說話,轉身往外溜達。

小草冒頭,樹枝鑽芽,鄭榆心裡此刻卻枯枝葉落大雪紛飛了。

他在小區東門找個馬路牙子坐著,哥今年二十六歲,就算不是這個女兒,也會是別的人,哥總不可能打一輩子光棍兒,一輩子照顧他口中“七歲”的弟弟吧。

主任還要把外地的分所交給哥,以後還能入夥,機會多好啊,早點去佔地方,就能早分到蛋糕。可聽哥的意思,他不願意去。

他這個心懷鬼胎的弟弟又有什麼好,值得哥一直守著他麼。

鄭榆想起那天,兄弟倆說起鄭榆的未來,哥說:“不想工作哥可以養著你。”這是前話,後一句是:“但無論你想去哪兒,想幹什麼,哥都支援你。”

鄭榆躺在哥身邊癱成一條鹹魚。鄭雋明剛洗完澡,一陣陣清香往鄭榆鼻子裡鑽,鄭榆覺得肚子餓,哥對他來說就像個美味蛋糕,想咬。

鄭榆真動嘴咬了一口哥的肩膀,只不過他那一口跟小貓鬧人一樣,咬完蹭蹭,蔫蔫的,“怎麼支援?”

“記得咱們小時候放風箏麼。”鄭雋明說:“鄭榆你就是風箏,我就是底下拽著線的。”

“你想往遠處飛,我就放線,想去哪就去哪,要是想回來,不管飄哪去了,我都把你拉回來。”

鄭榆鼻子有點酸,翻了個身,臉埋被子裡,“可我不是風箏呢,我頂多就是地裡的螞蟻,爬爬爬,也不知道自己往哪爬。”

鄭雋明把他臉扒拉出來,“你別老往下看啊,不能往上看?”

“上面有啥?”鄭榆紅著鼻子尖,“鳥啊?我飛不起來,沒翅膀。”

這崽兒鮮有這麼沮喪迷茫的時候,鄭雋明把半死不活的弟弟拽起來,穩穩託著他站起身,鄭榆嚇得趕緊摟緊了哥的脖子,腿攀上哥的腰,“別把我摔了。”

小時候哥經常這麼抱他,把小不點兒掂一掂,小孩兒就笑得見牙不見眼,開心地直叫喚。

現在倆人都這麼大了,還被哥這麼抱著,鄭榆都不好意思。

“鄭榆。”鄭雋明從下往上看他,“這不就起來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