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哪兒啊?”

宋京墨這次終於聽懂了。

他的眼神有些迷茫,想了想,低聲道:“您隨便開吧,找個安靜的住的地方把我放下就行。”

宋京墨當然沒有目的地。

他甚至沒有計劃,沒有方向。

只是一瞬間的衝動迫使他來到這裡,像是想要得到什麼慰藉,又或是想要逃避某種失落。

頓了頓,宋京墨又改變了主意。

“師傅,麻煩往……開吧。”

“喲,那可有點偏了,要開好一陣子呢,而且往那邊走也沒什麼景區了,景色是好看,但地方也荒些,附近都沒什麼住的地方。”

“沒事。”宋京墨的手搭在膝蓋上,纖細修長的手指交錯在一起,有些清瘦的手腕骨骼微微凸起,“就去那邊。”

“五百塊夠嗎?”

“要不了那麼多!剛巧我家就在那不遠,我送了小夥子你啊,就回家吃飯了。”

“……好。”

宋京墨笑了下,只是笑容有些勉強。

計程車行駛上馬路。

宋京墨一隻手搭在身邊的琴盒邊緣,另一隻手抬起,支著腦袋,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窗外飛快掠過的景色。

喧囂的景點和擁擠的人群被遠遠拋在後面,漸漸的,就連風聲都純粹起來,偶爾能看到幾隻海鷗點在海面上,飛得有些形單影隻。

剛才發訊息來的,是宋京墨信任的導師。

而那個叫麥克的,是宋京墨親近的師弟。

每一個在維也納學音樂的演奏者,最初的夢想大概都是登上維也納音樂協會金色大廳,在那裡,才是真正踏上金色夢想的起步。

宋京墨的天賦很高,用從小到大教導他的老師們的話來說,他的這雙手生來就是為了按弦的。

維也納愛樂樂團的名額,對學音樂的人而言含金量太高,份量也太高。

可導師卻用推薦信擠掉了原本屬於宋京墨的名額,推薦了麥克前往樂團。

宋京墨在意的不是這個。

而是……

導師做這件事的原因,不是他認為麥克的音樂或是天賦比宋京墨要高,也不是麥克的演奏風格比起宋京墨更適合樂團,而是——麥克的家境不好,比起條條大路通羅馬的宋京墨,麥克更需要這個名額。

宋京墨不明白。

也想不明白。

他並不埋怨自己的出身,家境和疼愛自己的家人,正相反,他能有這樣無憂無慮的生活,都是因為這些愛他並且他也愛著的存在。

麥克的家境不好,一起學習的這幾年,宋京墨從來沒有看不起對方,亦或者疏遠對方。

正相反,宋京墨甚至會拉著有些靦腆的麥克一起去到維也納的大街上街演,只要有合適的打工機會,宋京墨也會介紹給麥克。

所以麥克能過得好,宋京墨也很高興。

如果麥克和導師先和宋京墨來說這件事,宋京墨不覺得自己會拒絕。

就像是導師說的,他可以有很多其他的機會,這次的機會雖然難得,並且他也很嚮往,但並非無可替代。

宋京墨不能接受的是這種,明明是能力高低的競爭,卻由這種與能力天賦完全無關的因素來決定成敗。

並且是以,等一切塵埃落定,事後告知的形式。

宋京墨搭在琴盒上的手緊了緊,用力時骨節微微泛著白。

幾秒後,他緩緩長出一口氣。

手上的力道也慢慢放鬆下來。

他閉上眼,在計程車行駛的微微晃悠感中,放任自己陷入並不安穩的沉睡。

……

宋京墨被司機叫醒時,看了眼手錶,已經是下午五點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