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早早吃飽,或者偷偷在袖中塞些點心,趁中間的空檔墊一墊。

終於捱到烏金西沉,才有宮人端著佳餚美饌魚貫而入,陸瀟年同張闌等重臣同席,目光時不時落在對面頻頻舉杯的祁歲桉身上。此刻的他身著皇子華服,眉心微蹙,長睫微垂一副極善忍耐的樣子。

他好似一直都挺擅長忍耐的,從小到大。

但這麼說又有點不對。

對他的厭煩,倒是從一開始就沒忍過。

陸瀟年捏著酒杯,覷著面前這場歡宴,置身世外。

繃了一整日,都有些疲乏,酒過三巡氣氛逐漸鬆弛起來。三皇子祁禛袖子裡藏著酒,開宴前就已經有了酩酊醉意,不過他素來如此,無人同他計較。

祁珉詩性興大發,以賀禮和太后壽辰為題端著酒壺挨桌鬥詩,很快也喝的雲山霧繞。

嚴敏一個人喝著悶酒,畢竟在官場摸爬多年,耐性極好,只是眼神時不時掃向陸瀟年和祁歲桉。

宮宴的菜色素來是那幾樣,都是祁歲桉不愛吃的。他接過宮人斟滿的酒往大殿外看了眼天色,約莫最多也就一個時辰宮宴就要結束了。再往高處看去,太后已現疲態。

嚴敏蓄勢待發,而陸瀟年紋風不動。

他朝對面看,一身硃紅朝服的陸瀟年百無聊賴地手中把玩著酒樽,側耳彷彿在聽宰相張闌說著什麼,可眼神又很遙遠,不知道究竟有沒有在聽。

祁歲桉雙眉越蹙越緊,恨不得現在就去掀了陸瀟年的酒桌。

正想著那飄忽迷離的眼神突然就撞了過來,就算隔著婀娜舞動的輕紗,祁歲桉將陸瀟年的漫不經心和故意耍弄也看得清清楚楚。

果然他從一開始就沒打算幫他進絳雪軒,那些話不過是逼他低頭就範的哄騙手段罷了!

隱在袖中的拳攥緊,又鬆開,露出已經快要被捏碎的瓷白藥瓶。

恰這時,祁珉跌跌撞撞拎著酒壺朝他這邊過來了。

順著祁歲桉的視線,祁珉回頭。“看什麼呢,九弟?”

而陸瀟年早已移開目光低頭與張闌談笑,說沒幾句就起身離席了。大臣席間去如廁方便也是慣有的事,無人在意。

裝沒聽到祁歲桉按下心頭怒火仰頭灌下一杯悶酒,起身朝皇帝行禮,也朝外走。

祁珉追在他身後,“唉,九弟,怎麼走了,還要同你賽詩給太后助興呢……”

出了宮殿冷風一吹,一直沒有吃什麼東西的祁歲桉胃猛地一縮,但顧不得那許多,四處望也沒看到陸瀟年的身影。他往往給外臣們臨時休憩的永仁殿走,身後有忽深忽淺的腳步聲追來,以為是纏著他賽詩的祁珉,祁歲桉不由加快了腳步。

可身後那步子也緊追不捨。

不想再跟祁珉廢話,祁歲桉專挑著無人的路走,他七鑽八繞甩掉了跟出來的宮女太監,可卻怎麼也甩不掉那喝醉了的祁珉。

大概是因為雨停了,月被蒙在雲後,後宮的湖面上霧濛濛的,只映著幾盞遙遠的宮燈。

鑽過幾枝柳條,又跨過幾叢矮草,甩開了身後的吵鬧他才微微出了口氣。

可再抬頭已然有些分辨不出自己走到了何處。沒有月光透進林子,他只能深一腳淺一腳地摸黑。

抬眼往湖對岸看去,是層層疊疊的黑,看不到宮牆。

這是他最討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