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你打算做什麼,”陸瀟年牽起祁歲桉的手,撫摸著他手指上的薄繭,嗓音低沉溫柔。“我都會無條件支援你,一統天下也罷,毀天滅地也罷,我都與你同擔。

“你是曠世賢君,我就是肱股良臣,你是千古罪人,我就是亂臣賊子。

“這朝堂上我就是你的影子,只要你一回頭就能看到我在你身後,所以放心去做你想做之事,我會一直陪你。”

心臟怦然跳動,祁歲桉微微發著怔,闃然失語。

他的確有事瞞著他,陸瀟年雖然不問,但將他每日的沉思和消瘦他都看在眼裡。所以那些粗重活他不讓他去做,是想為他省出更多的時間和精力去思考去休息。

他知道,那必然是一件大事情。

也沒有打算得到他的回應,他輕輕捏了下祁歲桉的臉蛋,幫他回神。

“勞煩九殿下,幫我脫甲。”

甲冑並沒有像祁歲桉想像的那麼冰冷,反而帶著一絲微溫,那是陸瀟年的體溫。

祁歲桉漸漸收斂思緒,認真地幫陸瀟年開始解甲。

一開始,是真的認真脫的。

手指偶爾會觸碰到陸瀟年堅硬的身體,祁歲桉自覺不太妥當,緊繃著肌肉。

脫著脫著,兩人都沉默了。

忽然,陸瀟年喉結滾動了一下,先開了口,“明日還是清秋來脫吧。”

“嗯。”祁歲桉飛快同意。

終於卸完,陸瀟年在他唇角輕啄了一下,沒敢再多待快步掀帳走了出去。

他長出了一口氣,環顧四周,衝樹下獨自站著的那人喊,“那個誰,你箭法準去獵幾隻兔子來,晚上我們分麾下炙!”

眾人聽聞歡呼起來。

唯有叫“那個誰”的虞楚前暗衛滿臉冰霜,“我有名有姓,我叫寧安。”

“好。”陸瀟年心情不錯,不屑跟他鬥嘴。

只是在那人飛起故意揚起塵土時嘖了一聲,朝飛掠過他頭頂的黑影道,“兔子獵不到,烤鳥也行。”

眾人又是一陣鬨笑。

夕陽沉落,暮色蒼茫。火堆發出噼啪聲響。

火架中央架烤著一隻羊,羊肉被烤得外酥裡嫩,冒著滋滋焦油,香氣四溢。

他們習慣疾速行軍乾糧裹腹,不料真能吃到炙羊肉這樣的野味,紛紛讚許寧安,互相又熟絡了幾分。

安寧知道自己的第一任務是保護祁歲桉,於是眼神時刻隨時緊追著他的身影,清秋望見祁歲桉吃完獨自走到河邊洗手,便拉住要跟去的安寧道,“放鬆點,你安心吃,殿下自有人看護著。”

說著,他熱絡地摟著安寧的肩重新坐下,沒注意到身側有道沉下來的目光,一直落在他摟人肩膀的那隻筋骨分明的手上。

祁歲桉不大喜歡羊肉,換以前這是他絕對不會碰的東西。他對氣味敏感,因此不喜歡那種羶味。但不知是不是陸瀟年的手藝好,他烤的這隻羊,口感頗好。

他洗乾淨手,站起身,忽然就被眼前的景色震撼住了。

殘陽烈烈如血,倒映在河面。

空曠坦蕩,獨對蒼天,他怔怔地垂手站著。

他想起自己也曾站在一片江水前,那時的他走投無路,做出他人生中的最後的一個決定——他決心去死。

若不是流螢,不,是陸瀟年。若不是他救下他,他可能沒有機會再站在這裡看到這樣壯闊的景色。

這七年,好似是他額外獲得的時間。他做了很多事,錯誤的,正確的,都已經隨時間流逝而去。

但好似有一件事,有一個人,始終貫穿在這條時間長河裡。

“無論你選擇做什麼,我都陪你一起。”

原來,他從來都不是一個人,他的身後永遠都站著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