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的幾位皇兄就總學那個小太監的聲音故意在夜裡嚇唬他。

祁禮永遠記得他那時的樣子,一雙狹長的眼裡從不見笑,滿臉孤冷桀驁不服管教。

早慧沒有給他無憂無慮的童年,所以他根本無法同他的兄長夥伴玩,也總是顯得過於深沉,彷彿總是在質疑大人和規矩。數不清多少次因質問“為何,憑什麼”而被先生打手心,可他屢教不改,直到長大才學老實。

想到這,祁禮不由莫名心慌,於是他笑著試探道,“既然九弟隻身前來,不如我們化干戈為玉帛。”

祁歲桉一笑,笑容頗令祁禮意外,“可我這人愚笨,向來只會化干戈為利刃。”

祁禮頓時心裡一震,神色不自然地抖了抖,“那你不救你那寶貝小太監了?”

“一個太監就想威脅我,六哥還當我是十歲孩子嗎?”祁歲桉起身,“我今天就是想當面告訴你,休想用什麼人威脅我。

“他確實是福安樂的乾兒子,但我養在身邊就同你養那些貓狗並無二致,”說到這,祁歲桉有意朝他身後看了一眼,“不過玩物一個,偶爾能博主人一笑,就是他最大的用處了。”

祁歲桉笑容消失,繼續道,“昨日我已見過福安樂,你說我留他還有何用?

“所以,我是特意來謝六哥的,幫我除了這麼個麻煩。畢竟養久了要自己下手,確實也多少有點捨不得。”

一聽到福安樂這個名字,祁禮瞳仁圓瞪,渾身汗毛豎立。

“他、他還活著?!”

而後院裡的樂安被蒙著眼扔進了枯井裡,四周一股臭烘烘的腐味。他渾身是傷,眼睛早已經哭腫,再擠不出多的一滴淚來。

他約莫著自己是快死了。

他知道自己沒用,懊悔的同時也高興這一次沒有給殿下添麻煩。他希望殿下不要來救自己,想起街上吃到的那些美食,他已經心滿意足了。

他細細回味那些美妙的味道,餈粑、臘肉、酥酪……都是殿下喜愛吃的。如果他能活著出去,一定要親自買一些給殿下嚐嚐,真的跟宮裡的味道不一樣。哪裡不一樣呢,想著想著他好像忘了身上所有的痛。

是多了一些人間煙火味吧。

樂安想。

不過,怕是沒有機會跟殿下說這些了。他疲憊地閉上眼睛,最後的一滴淚水滑落至眼角。

正廳裡,祁禮怒起,指著祁歲桉的鼻子,“祁歲桉!你最好有一擊致命的證據,否則待皇陵修好,太子之位一旦定下,你就只能滾去就藩了。”

祁歲桉的藩地遠在遼北,這一路上有的是動手的機會!

祁歲桉溫和行禮,“那屆時臣弟必送上厚禮。”

說完他乾脆轉身,只留給祁禮一個薄韌的背影。

祁禮恨不得衝上前一劍將他背後捅穿。

忽然,一隻冰涼的手拽住了他的手臂。祁禮低頭一看,那隻勁瘦的手上遍佈密密麻麻的針眼。

“王爺,被他氣到您就中計了。當務之急是要確保真的沒有把柄落在他手中啊。”

輕輕柔柔一番話,頓時讓祁禮心神清明瞭起來。 他疼惜地拉起那隻手揉了揉,放在唇邊蹭了蹭,“還是阿玉聰慧。”

他戀戀不捨地放下肖柄玉的手,轉身朝外面施令。

“備馬,去皇陵!”

裕王府外小暮冬展臂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