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曦園裡的人,像是沉默的共同參與了某種入會儀式。

不太正經的那種會。

大家都默契的黑燈瞎火的站著。

凌小八甚至在柴善嘉視線投過來時,悶悶嚼碎了什麼,一邊“嘎啦嘎啦”,一邊憋出一句:“掐暈了,放心。”

而後,也沒怎麼商量,七手八腳圍到床前,扶開已經脫力的柴善嘉,以一種準備埋屍的嚴肅氛圍,揭開了被褥。

噫,郭梅娘真噁心。

誰家好人抹滿臉青黑藥膏子送上門捱揍啊?

都沾人被子上了啊!

真沒素質!!!

……

……

郭梅娘主僕活生生捱了半晚上凍,又送進屋裡捱了一頓暴打。

天色矇矇亮,叫凌小八提溜兩袋子大垃圾似的,空投回了滴翠苑。

關鍵是,這虧吃了還沒法往外說。

怎麼說?

說半夜摸黑關懷繼女被子蓋沒蓋嚴實,讓人當賊給揍了?

就郭氏和傾曦園這好感度,說出來柴府擺牌牌那屋都得裂。

……

郭梅娘再度醒來時,形容越發悽慘。

原本只是臉被扇得胖了點,糊藥膏子糊得驚悚了點。

這會兒有人掄拳頭踢腿沒個章法,這裡凸一塊,那裡紫一道的。

像個被泡軟了的大調料盤!

面積翻翻,色彩也翻翻。

豎起來跟人身子上安了一個廣角凸面鏡似的,上頭還帶塗鴉。

簡直慘不忍睹。

她額上繫了條藕合色巾幘,臥床不起,語聲虛弱:“今,今日的藥材就不必浸泡……阿嚏……”

一旁端著藥碗的丫頭聞言,大驚失色道:“太太!怎麼能不吃藥呢?不吃藥怎麼會好起來呢?雖則您這像是害了邪,平白無故睡一覺腫睡一覺更腫,還青一塊紫一塊……

但!藥還是要吃的呀太太!”

丫頭越說越真,原攪著藥碗的手也停下來,口中卻是聲聲泣血,像是看戲看多了,正演著拼死直諫的不屈忠僕。

郭梅娘深吸了一口氣,一下子不順暢,嗆咳起來:“你……咳咳咳,嚏,你走!叫貴利,貴利家的……來!阿嚏!”

這丫頭在滴翠苑內不過是個二等,平素有貴利家的她們在,她也無甚機會到主子跟前來討好。

好不容易得這麼個機會,她私下於無人處都練半年多了,豈能白白錯過?

因此,見郭氏為吃藥如此激動,她一咬牙、一擰腿,眼眶泛紅,雙手端起那藥碗,上前懟郭梅娘臉前道:“太、太!為著您的身子,今日,奴婢要冒犯啦!”

此時,郭梅娘還有些狐疑,或者說呆滯。

誰知,這丫頭說著話,半邊身子翻上榻,一手肘狠壓郭氏心口,另一隻手端穩了藥碗一仰脖!給自己來了一大口???

而後,她垂下頸項,對上了郭梅娘驚恐的五顏六色的胖臉。

“咳,咳咳,你……要幹什麼……嚏!”

這事兒吧,寸就寸在……

清早起來郭氏身邊倆大丫頭,一個口齒伶俐的,去了榮壽堂告假。一個去了廚下要緊地安排午間餐食。

二等丫頭早先就病了一個,叫抬出去了。

因此,貴利家的再一告假,便為這位大才,讓出了一方廣闊大舞臺。

“你!幹什……咕嚕嚕嚕噦!”

“太太!您現在怨嗝我,晚些您就知道,奴婢是最忠心的,奴婢是為您好!不喝藥不行的!”

“我不是不喝……咕嚕嚕噦噦噦!”

正在這時!

“你們……在幹什麼?”

柴泊秋手足無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