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乎就在小蝴子趕到的一瞬,人都沒剎穩呢,跳起來扇的郭梅娘。

二門前,頓時陷入一片死寂。

小蝴子氣咻咻的尖聲罵道——

“如此蠢婦,哪堪託付中饋?殿下與柴姑娘的事也是你能多嘴的?

柴姑娘生母也是你個續娶的、後來的,牌位前要執妾室禮的,能隨意嚼舌的?

柴家的規矩只對姑娘啊?一個繼母,跟鬼似的,縮暗處偷襲大姑娘,還有沒有人管了?”

他這一串話罵出來。

更沒有人能接茬。

尤其他的身份,叫在場除柴善嘉外的所有人忌憚。

郭梅娘更是捂著臉滿眼驚恐,完全不敢答話。

小蝴子氣哼哼指著郭梅娘又道:“幸好殿下特意囑咐了送姑娘回來,要不然還見不到這等惡婦在此欺人。

這麼個玩意兒,給姑娘洗恭桶都嫌醜怪,不曉得哪條溝渠裡挑出來的。再胡亂噴糞,仔細咱家撕爛你的嘴!哼!”

“……”

二門靜悄悄。

柴善嘉繞開路繼續往前飄。

小蝴子提著燈籠跟了一路,一直將她送到了傾曦園門口,眼看著她進門,這才放心回去覆命。

……

而柴善嘉進屋後,

略過了丫頭們關切的眼神,直直往床榻前走。

她整個人似是被抽了魂魄的傀儡般,木木走到床前,被腳踏擋住,一個趔趄往前撲,幾乎直直把人砸進了被褥。

而後,她便沒有動彈了。

悶在結實的棉絮裡,腦袋發沉,心頭酸澀中帶著尖銳的痛意,四肢軟綿綿沒有力氣。

那是十八條人命啊……

活活燒死很痛的吧?

眼睜睜看她們死,她卻毫無辦法。

她甚至不能發瘋不能衝出去不能做任何多餘的動作。

因為除了添亂,沒別的用處……

成為柴善嘉這麼久,此前她多少有一點漫不經心。

因為仇不是她的仇,親也不是她的親,這樣也行,那樣也行。

其實,再死一死也不是不行……

她不得不承認,她對周遭的觀感和態度,多少帶了傲慢的。

總覺得隨隨便便,很輕易,花三五分力氣能對付就可以。

但是這次,她是真想救她們!

她也盡力籌謀了!

可在她用了這麼大的力氣後,依舊滿盤皆輸。輸出去十八條人命。

太痛了!

為什麼啊?

柴善嘉像是自虐一樣,努力回憶著寶冠頂端那群姑娘鮮活嬌豔的通報姓名時的模樣。

可記憶像是不斷落下的雨,越來越模糊,怎麼擦拭都擦不乾淨。

柴善嘉有點慌,但她不想沉溺於此。

她努力從床榻上爬起來,顧不上去擦臉,急急忙忙研墨提筆,筆尖久久懸空於紙上。

“竇寶妹……

鄧春兒……

樊江……誰來著?”

墨跡一點點洇開,但那十多個名字終被一一記下。

寫完最後一個,柴善嘉再也忍不住,伏案嚎啕大哭起來。

這一哭,直至失聲。

一夜無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