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你看。”

謝昭摺扇一收,怎麼把酒瓶子提來的,又原樣提了走。

梧桐微雨的正房內,周不器稍稍坐直身體望著門外,神情困惑。

一旁,他忠誠的繩圈衛士,正面無表情的杵著。

片刻死寂。

“……他什麼意思?給我臉色看?”周不器不敢置信。

繩圈嘴巴動了動,欲言又止。

“說話?”

“那株古蓮……”

“?”

“五十九年沒開花了。”

所以……

等下一個甲子,去上次牽手賞花那裡散步好嗎?

……

隔天是好天氣。

於盛夏來說,日頭不大,有風且無雨,便是舒爽的一天。

大清早,正屋裡的純精神病,不知被什麼刺激了,在那兒踢凳子摔簾子兼罵人,活生生鬧騰了有一炷香時間。

而那時,蟬鳴聲正濃,月亮都未完全落下去。

柴善嘉矇住頭臉煩躁的翻身,再醒來時,只見臨窗的案几上一字擺開三套款式顏色皆不同的衣裙,並著釵環若干。

凌小八捧著碗甜粥,正在窗外小口啜著。

發出吸吸呼呼的聲響。

日光碎金,斑駁的片段躍過窗臺,閃爍在少女的脊背上。

照得那後脖子毛絨絨,十分可愛。

柴善嘉呆坐了片刻。

每次醒來都略恨這世界。

“穿衣,吃飯,看花。”凌小八捧著碗扭頭,僵硬轉達。

柴善嘉:“……”

她該帶豆花出來的。

……

……

柴善嘉覺得她這個女扮男裝再扮女裝的套娃行為可以到此為止了。

因為,沒什麼意義。

以及船工套昨晚拍賣場裡過一遍,都餿了。

她今日揀了件青花色窄袖短衣襦,整件上衣都沒有刺繡,只在袖口和前襟的下緣部分分別懸了兩對模樣別緻的絡子,裡頭還纏著些細金線。

底下穿得是一條胭脂色的百迭裙。鞋頭綴有明珠流蘇,邊走路邊左右甩。

不得不說,有點子搖滾。

至於頭髮……

柴善嘉這幾年頭髮養護得其實還不錯,髮量上來了。

但是……

髮色比之常人依舊有點淺,尤其在日光底下,發褐。

豆花豆蔻不在,她自己反手操作也梳不了太複雜的髮型,於是,簡單紮了兩個低位苞苞,大小還不太一樣,再扯扯松。

湊合,都小問題。

臨出門她又想了想,回身把托盤內一字排開的白瑪瑙茉莉花簪,分左右全插在了頭髮裡。

呵!

誰惹老子扎死誰!

……

到蓮花池,已是辰正。

水上一葉綺舟,髹漆雕花,舟中置一烏木小案,案上正擺著成套的定窯白瓷茶具,並兩碟鮮果點心。

案旁則閒擺著兩隻竹葉紋錦緞薄蒲團,觀之十足清爽。

周不器坐沒坐相,穿了身石榴紅薄羅衫,襟口微松,斜靠在玲瓏窄小的船篷上。

他腰間束一條烏黑色犀角帶,帶銙是青金石瑞獸,一雙長腿無處安放,一條支著,另一條則直接翹了上去,鞋頭搖來晃去的,就差柴善嘉鞋上那一撇流蘇了。

他合著眼,衣服下襬都滑出了船邊沿,幾乎曳入池水中。

而連線河岸與小舟的踏板,早滑進了池子淤泥裡,跟荒墳前頭的牌牌似的,只能見到斜著的半個角。

蓮花池內此刻荷葉田田、擠擠挨挨,如同一葉葉撐開的碧玉傘。微風拂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