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後,竟把章家在江南路交子鋪可任意支取銀錢的印信,拿出來給了柴善嘉。

老太太在燈燭下,面色有些枯敗,說話卻依舊擲地有聲,隱約帶了金戈之氣。

“人手我就不給了,我身邊的人恐怕不夠看。但銀錢上,旦有需要,你只管取。”

柴老太太明明還什麼都不知道,卻如同託孤一般?道:“元元,祖母記你這份情。但你自己也得小心吶。”

柴善嘉和老太太皆非柔腸百轉、膩膩歪歪之人。

因此,她也收了印信,點點頭道:“六月初八是我生辰……”

老太太聞言目光忽的銳利,旋即道:“祖母知道了,定熱熱鬧鬧操辦起來。”

說完正事,柴善嘉立即告退離開,這一回在廊下沒見柴善初。

想必上一次的半筐蛙蛙蛤蛤,他很喜歡。

……

這幾日,柴善嘉這裡之所以沒有動作。

實則是柴府周遭竟一直似有若無的有人在盯梢。

那晚過後,每天白日裡,柴善嘉都似模似樣的領著凌小八招搖過市,範圍就在玉帶河兩岸最熱鬧處,行程也和往日差不多,不是巡鋪子就是看衣裳首飾。

畢竟生辰將至,這行動線也是合理的。

然而,就跟凌小八那日半夜回來所說一樣,不知什麼人,似盯上了柴家。

她們平素的一舉一動,稍微留心一下,於細微處總有一雙雙眼睛在窺視。

如此,再要頂著這麼多視線強行探索南都府衙,多少有點頭太鐵了。

因此柴善嘉選了自己生辰那天,黃昏入夜宴飲時。

正好抽身做點什麼……

“……這些日子總不見,還道你書不念了,撒歡跑江湖去了呢。”

李六娘見面結結實實一記捶,絲毫不見外。

說話也依舊咋咋呼呼的,“哎呀,你三娘姐姐回家去了,我在學中成日也無聊得緊。也不知怎麼,近幾年新生沒見幾個,全是老面孔。

還一日日的少了,這個學別上到最後就我一人吧?那麼多先生圍著我一個教?這誰受得了啊……”

柴善嘉暗自揉了揉被她捶得生疼的肩,皮笑肉不笑道:“圍著你教還不好?改明兒往京裡考個女狀元回來,騎馬繞玉帶河起步遊個八百回街,不把河跑細了不算完。

如此也省得你爹孃總唸叨你——”

誰知,柴善嘉話沒說完,李六娘圓臉發苦,怏怏道:“哎別提了,我爹又出公差了,這次沒個三四個月怕回不來。

你也知道,我爹是個粗人,憑著身手一點點自己拼上來的,家族是半點指望不上。如今這把年紀了,還要出這種苦差事,真是……”

柴善嘉心下忽的一動。

“你爹……依稀聽聞是驤軍都頭?如今可升職了?伏天出公差,也不知往哪兒去……”

“往哪兒去?去京城啊!”李六娘順嘴道。

旋即,她似想起什麼似的,嬉笑著捂了嘴,還佯裝打了幾下,“哎呀我這張嘴,這可不好隨便往外說,他們去外頭一般都是正經公務。

尤其這種往京裡去押解犯人的,若非大張旗鼓出了告示,都不好說出去。咱們是自己人我才說的,你不會告訴別人的吧?”

“……不會。”

柴善嘉表情奇怪的笑了笑,伸手,態度坦然道:“我生辰禮呢?”

“還能少了你的?早備下了,給!”

柴善嘉生辰,實則同齡賓客並不多。

要麼就女學同窗,要麼就是寥寥幾回外出宴飲見過的熟面孔。

還有就是如田家這般的商戶人家。

好在大家檔次都不太夠,也不計較,就熱熱鬧鬧坐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