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善嘉:“……”

不是,你有事嗎?

……

屋舍中陡然爆發出一陣大笑。

素日囿於後宅諸事、無甚樂子的夫人們,看著半大不小的小兒女支支吾吾模仿大人對答,獲得了極大的快樂?

尤其是這般不著四六的對話。

好在有人良知尚存。

笑了半刻,一旁那位提點柴善嘉行禮的質樸夫人道:“小殿下可問她課業進度如何,《三字經》、《千字文》可學過,或是《聲韻啟蒙》之類——”

這話一出,長公主卻擺手道:“阿茹久在樊江李家,自是當各府的女兒都是打小就認得字的。

豈不聞有那南面舊族,養姑娘只叫學著分線攢花、擺弄瑤琴,硬是半個字都不叫女兒學,只說無才便是德,嫁去了夫家只管生兒育女罷了。”

“是極是極,這般人家還對外稱是嬌養女兒,實則這與買賣易貨有何區別?”

“便不是那等人家,也有許多隻叫念《女戒》《女則》的,略識幾個字,懂得看賬管家罷了。”

“誒,世道如此,且還不提那貧苦人家賣女兒的呢。”

這群人你一言我一語,說得熱鬧。

卻不知為何,那打扮格外樸素,兩次提點他們的叫“阿茹”的年輕夫人,面色很有些難堪。

柴善嘉敏銳的察覺到了。

“你……”

霍十二今日出門前大概吃了素。

感覺喉嚨口少點油,說話時常卡住。

柴善嘉思及總被圈在這兒考校取笑也不是個事,索性挺起胸膛,直接道:“我識‘丁’,我給先生們現寫一個吧。”

“什麼?”霍十二道。

“我知道丁字怎麼寫……”

柴善嘉故意越說越小聲,她人生第一回為了不尬在當場,強行裝呆道:“那位夫人說,目不識丁進不了學,我識得,還會寫,不用考了吧?”

就……挺難形容霍十二這一刻的表情的。

前些日子角門處喋血退敵,今天突然當場降智,這擱誰都接受不了。

因此,他額角青筋肉眼可見的跳了跳,抿抿嘴,最終歸於無語。

……

康寧長公主實為先帝長姐。

與先帝雖非同母所出,但姐弟感情一向不錯。

與十二郎兄弟倆也極親近。

可長公主蒞臨女學,自不能久留。

況且眾所周不知,這位長公主早年生了場大病,極重保養,不然也不會時常逗留南都。

說起來,她們一行人走來,恰遇上課敲鑼,幾乎一個學生未見著,只和柴善嘉這麼個不算學生的學生說笑幾句。

長公主臨走前不知為何,直言邀約道。

“三月三上巳那日,我欲在山泉別院辦一小宴,屆時你也來玩。若有閨中小姊妹,與十二郎說,叫他給你們另下幾張帖子。”

她笑呵呵的摸了摸小姑娘稍嫌稀薄的發頂,扭頭示意,從人即捧了精緻的香囊來。

長公主拈過一枚香囊按在柴善嘉手心,避過眾人衝她眨眨眼,輕聲叮囑道:“給你玩的,拿著吧。

你是個機靈的姑娘,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