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場一時尬住了。

氣氛恰如繃緊的弦,誰都不敢妄動。

這時,右手邊蜿蜒的臺階上,忽有人繞過崖壁,徐徐拾階而下。

柴善嘉沒多注意。

潘玉柯這位南都第一閨秀,眼梢一轉,卻突然跟耗子見了貓似的,抬腳就想跑。

倉惶中,她還勉強丟下了一句:“今日不得閒,往後……往後咱們有的是時間,走著瞧!”

說完,領著一眾面色各異的僕從,急匆匆往山下去了。

與那隱約過來的人影,連個正臉都沒照見。

柴善嘉知道有人來,也不動聲色的轉了個身,把手背到身後。

這年代,叫個外人知道自殘,多少要扯些身體髮膚之類的話,平添麻煩。

豆花還捧著下巴。

她下巴上的傷瞧著唬人,這會兒已經止了血,還好是擦傷,不嚴重。

倒是棗兒,不聲不響的靠過來,口中怪道:“大姑娘惹她作甚,往後且有得煩。”

柴善嘉聞言,撩起眼皮子懶懶瞥了她一眼,沒作聲。見她捏起帕子欲要包紮,又躲了一下。

這時,來人也終於到了她們左近,很冒昧的開口道:“割手腕了?出血這麼多?”

這聲音一聽便是個少年。

聲如寒泉一般清凌凌的,卻自帶韻律。

只是,也不知道是否是錯覺。

柴善嘉覺得這位路人少年說話的語速稍慢,呼吸聲也有一點重。

無人應答。

那人又道:“手腕出血可大可小,處理不得當……會死的哦?”

柴善嘉剛發了一回瘋,實在懶怠接話。

且她的角度恰好背對來人,因此很敷衍的“嗯”了一下,身都沒有轉。

誰知那人不識趣,竟執拗的繞到她面前,開口依舊不緊不慢,充斥著一種謎一樣的……學術氣息。

“下次想割可割指肚,效果亦不錯,出血多止血也便利。”

頓了頓,他又補充:“當然,你若不想止血另說。”

柴善嘉忍了又忍,突然抬頭,語氣生硬道:“不是,你有事嗎我請……”

這一抬頭,彷彿慢動作。

過程中,她模糊覺得身側站著的兩個丫頭似已不在了。

人其實還好好站著,魂飛走了一半。

傷了下巴的不齜牙咧嘴了。包傷口的動作停了,像被點穴。

柴善嘉心頭一凜,抬臉正視:“……我請問呢?”

呃,這還是個熟人。

玉帶河裡泡發的那位。

這……

上山上晾乾來了啊?

別說,人一旦豎在眼前,看起來還挺不習慣。

而且再出現時,他玉冠輕裘,環佩鈴鐺,懷抱著金絲手爐,那些皮毛絨絨的綻開在臉側,再也不是被誤會是落水閨秀的模樣了。

這分明是一個過分美貌,豎起來看有點病有點喪的貴族少年。

他的面色過分蒼白,大約因落水的關係兩頰又異樣的紅,看人時眼皮子微垂,散漫且無甚欲求。

就有一種活著可以,死了也行的不吉利感。

不過,他人還怪好的呢?

自己感著冒,跟要熟了似的,路見出血還仗義挺身,出來教個路人怎麼割手不容易嘎?

你死歸你死,別算我行嗎?

柴善嘉默默吐槽。

“給。”

少年當然不知她在腹誹些什麼,掀了掀眼皮子,不知從哪兒摸出把匕首來,略顯唐突的託於掌心,遞至她面前。

柴善嘉捧著自己被包得跟拳套似的手,一臉疑問。

少年慢吞吞,不帶絲毫情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