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看在眼裡,反衝著更為年長的豆蔻道,“沒有懂事的前去帶個話嗎?”

“姐姐有名有姓,為何不回家去?”

柴善嘉這時終於研究夠了水,捏起擦手巾慢吞吞蹭著,一派天真的問。

“我——”郝音子噎住,面色難看。

“是回不去,認不得路了?”

柴善嘉道,“還是你家裡人不要你了?為什麼?是有了別的孩子嗎?”

這幾句話,看似充滿童真。

卻意外戳中了郝音子的尷尬境況。

她蹙眉看著面前連洗手都洗不好的女童,怔怔道:“我一個庶女,不得嫡母歡心,本就跟個貓兒狗兒一般。

無故出外十多個日夜不歸,家中怕是連喪事都辦完了。哦不對,我這樣的怕就一句暴斃就罷,哪兒有什麼喪事啊!哈……”

“那你爹爹呢?他在哪兒,做什麼的,他不管你嗎?”

“我爹……是蘭臺寺大夫啊!最是重禮教規矩不過。”

“哦。”

柴善嘉點點頭,一張小臉玉雪可愛,神情也似懂非懂的,“那你找柴元娘作什麼?”

郝音子一愣。

這時像是突然醒過神來,沉默片刻才道:“我,得活下去……我要活下去。”

柴善嘉又點頭,面上的神情卻突的一收。

語聲豁然轉淡。

“柴元娘沒有,但假使你要找的是柴家大姑娘,那麼,就是我。”

“什麼?!”郝音子像是沒聽懂。

旋即,臉色微變。

從漕船翻船至今,已過了十餘個日夜。

想來,一個少女從運河上九死一生的游回來,再險之又險的度過了這十多天,是何等樣艱難?

這時可沒什麼工作、餬口的機會留給十五六的少女。

而她大約拿捏著郭雲仙的把柄,才敢上門來找。誰知,所謂的“柴元娘”根本不存在,柴家大姑娘是一個七八歲的女童!

還有什麼比這更叫人崩潰的?

室內一時靜得令人窒息。

郝音子抓揉裙襬的手垂了下去。

這時,柴善嘉卻突然繞過了書案,走出來道:“不過,我可以帶你去找她。”

這話一出,郝音子倏地抬起頭,眼睛雪亮。

她真的是柴善嘉到了這兒以後,見過的生命力最旺盛的女孩子。

且不說她是忠是奸。

這樣蓬勃的生命力,感覺就很能折騰,也必能折騰出一場事來……

“真的?”

“真的。但你得給我交個底,把你知道的都告訴我。”

柴善嘉徹底露出了真面目,走到郝音子跟前,小小女童面無表情的盯著她。

“譬如漕船裡的都是什麼人,要開去哪兒,領頭的是誰,其餘人現在哪兒,你又為何落了單,等等。”

這話問出來,室內又一次陷入沉默。

午後日光斑斕,壓著窗稜、掛畫一路彈跳影射進來,將人的視線炫出了一串濛濛光斑。

不知過去多久。

少女僵硬點頭。

“好,我可以說。

只要你敢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