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

這般大禍,能走一個是一個。

這時,瞿子昂低頭,從胸口衣襟內摸出了一支鏤空花頭卷草紋筒式金簪,簪頭的六個瓣內嵌了整整十八顆米粒大小的紅寶石。另還有一枚月牙狀鏤空雕刻嫦娥奔月玉佩。

“這是扔出來的包裹裡的,是我妹妹昔日珍愛之物……”

瞿子昂說著話,突的哽住。

停頓片刻,他才抹了把臉道:“簪子是她十歲那年,太爺令人專門定製送回來的生辰禮。玉佩則是家中遠嫁海州的阿姊臨上轎前留給她的紀念。”

“所以,這兩樣東西並非臨別贈禮。”

柴善嘉從食碗中抬起頭,口齒含糊道,“瞿嬌為人蠱惑也應當是在此之前?”

“你怎麼知道?”

瞿子昂猛的看來,一臉震驚。

柴善嘉怎麼知道?

她不想回答這個問題。

當然是因為早上去山泉別院冒充老烏龜馱涼亭的時候偷聽來的。

旁邊這個就是她同夥……

不過,瞿嬌這個事,夜裡家中才出事,隔天清早大戲就開鑼。

假作切割的同時,把自己最要緊的東西交託給信任的人。

這說明什麼?

說明那時的瞿嬌就已生出了一去不返的心思。

她也覺得即將要走的路,會“辱沒”祖父與姐姐的心意,因此不能把心愛之物貼身收藏。

所以,瞿嬌被人蠱惑著要去獻身,起碼是在瞿子昂被趕出府前,在瞿家出事後。

也就是一夜之間?!

誰的手伸得這麼長?

和那位最終得了人的李山長李德顯有關?

“柴姑娘……”

瞿子昂這時突然轉向了柴善嘉。

“別說,不想聽,當我不在就好。”柴善嘉腦袋一埋,皺眉道。

“柴姑娘,當日是我兄妹行事太過,肆意妄為。把如你這般小兒大晚上哄到荒山頂,叫你身陷險境,這是第一個錯處。

後又因故不得返,未做妥善處置,言而無信,這是第二錯。但這和我妹妹不相干,她任性慣了,我作兄長的卻未能約束——”

“你還說?!”柴善嘉不耐煩道。

她是真的厭惡這種場面。

事情誰做的,大家心知。

用這種話為瞿嬌當日的行為描補,情理上說得過去。但放在這時,被這種自帶悲愴底色的承擔感裹挾著說原諒,實在叫人噁心。

而且,為什麼要對她說這些呢?因為霍十二在嗎?

此時天色已漸黑,霍十二在為柴善嘉布完菜後,已半天沒動靜。

柴善嘉憤憤扭頭去看——

卻見這少年在初春入夜時分,把白皙的手臂幾乎整條伸出了寬大的海棠紅袖口外。

而後,就著一攤鮮妍,光裸著胳膊,將手肘支在桌角墊住了側臉,腦袋一點一點,專注犯困。

頭頂的白玉冠都歪了。

他左手還捏了個如玉般的薄瓷湯匙,正叮叮噹噹蹭著碗沿,即將掉落。

這人……真睡神級別。

人瞿子昂聲淚俱下的,對他來說竟是白噪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