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德米爾的招待很是豐盛,兩人在敲定完合約的具體內容後便開始品嚐今晚的盛宴。

明亮的燈光下,少年黑墨色的長髮尾搭在身後,姿態熟練而自然地享受起盤中的食物,如貴族皇室般的矜貴優越從他的動作間自然而然地流露出來。

阿拉里克看著他尚且年輕的面容,在心中發出不知道第幾次的感慨。

其實阿拉里克一開始來巴黎時完全不知道塔納託斯的存在,直到他踏上巴黎的土地,這個陌生的少年才找上了他。

少年似乎早就摸清楚了他的行程。

當阿拉里克一邊享受清晨的第一杯咖啡一邊看著遠處的噴泉與白鴿時,他便出現在了阿拉里克的視野中。

一個,完全無法讓人忽視的存在。

但是要清楚這不是描述某種容貌或者氣場的形容詞。

阿拉里克在跟大海一樣波瀾壯闊的五十四年人生中什麼大風大浪沒遇到過,比少年更漂亮更有壓迫力的人他也見過,但是偏偏他就是覺得移不開眼。

天生靈敏的第六感讓他看到了更多。

——區別於所有人的隔離感與超脫一般的特殊。

後來他才知道那是屬於另一個世界的流動,而彼時阿拉里克只隱隱察覺到溫德米爾突破瓶頸的機會到來了。

他們期待已久的機遇——不僅僅要妄圖征服大海,他們還要征服一切。

“先生在想什麼?”塔納託斯將帕子放下,鎏金色的異瞳比頭頂的璀璨吊燈還要惹眼。

阿拉里克眼底笑意沉浮,他揮揮手讓旁邊的人把桌上的東西撤下去。

“沒什麼,只是覺得中國人有句話說的好啊,‘長江後浪推前浪,浮事新人換舊人’。”阿拉里克淺笑道,“如果巫師界都是像你一樣的人物,我們這些遲暮的傢伙真的得好好考慮後路了。”

萊拉從鳥食碗中抬起頭,嘰嘰兩聲。

塔納託斯的手指輕輕地撫過它的頭頂,感受著手下脆弱柔軟的生命。

“那樣的話,溫德米爾先生還是多慮了。”塔納託斯漫不經心地說,眼神晦暗不明,“不管是麻瓜還是巫師,大家都屬於人不是嗎。所以說不管是哪一方,盲從的愚者只多不少,聰穎的勝者只少不多。”

“但是——”塔納託斯的唇角拉平,無端多了幾分如通透碎冰般的冷漠。

僅僅是想到觸碰,就會感到刺破肌膚似的寒冷疼痛。

“只要存在那麼幾個高舉火種的人,那麼盲從便成了一種明哲保身的智慧——”少年看向他,帶著隱隱的警告,“成為一種堅不可摧的意志。”

阿拉里克但笑不語,早就鍛煉出銅牆鐵壁的臉面上表情絲毫未變。

“所以,裡德爾先生也是其中之一嗎?”

巧妙的問話——是高舉火種的人之一?是火種之一?還是盲從的愚者之一?

溫德米爾到底看齊了誰?

“one of them(其中之一)?No——”

塔納託斯將撫摸著萊拉的手搭在桌上,手心朝上,小小的珍珠鳥歪歪腦袋,乖順地跳進他的掌心,被他虛虛地完全掌控在手中。

他渾色的瞳孔中閃過一絲勢在必得的光芒,一如滴血刀刃上嗜血的鋒芒。

“I'm the only one(我是唯一).”

他是高舉火種之火種,是那個人愚昧盲從的信徒。

也是這場賭局,最後的莊家——

All in(全部投入).

……

夜色漸深,在確認一切合約無誤後塔納託斯便乘著月色離開了阿拉里克的宅院。

蒙莫朗西街的夜晚很是安寧,這條古老街道上的一磚一瓦都彷彿在講述著它們獨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