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拓聞言,心中一震,他未曾料到,這女子竟有如此坦蕩的胸襟,即便是面對生死抉擇,也未曾有過絲毫的退縮與狡辯。

然而,要他親手終結一個生命,即便是敵國的影子,他的心也沉重得如同揹負了千斤巨石,最終,那份猶豫化作了冰冷的凝視,卻未化為利刃。

羅老七,這位粗獷的漢子,也停下了手中的動作,他緊貼著樹幹,耳朵彷彿能捕捉到林間最細微的聲響,目光在兩人間遊移,緊張而好奇。

薛漾,這位機智的調解者,以她特有的溫柔打破了沉默:“嘿,你這丫頭,真是狡猾又聰明。若你不說,誰又能證明你心中那幅地圖的詳盡?豈不是輕而易舉就能矇混過關?但你的坦誠,卻讓人不得不刮目相看。”

荔菲紇夕的眼眸深邃而平靜,彷彿巴利湖畔最清澈的湖水,映照出她內心的堅定與無畏。“荔菲族人,生於天地間,行事光明磊落。我的命,是你們從死神手中奪回,若要取,我絕無怨言。”

宋拓與徐猛面面相覷,心中五味雜陳。他們敬佩荔菲紇夕的勇氣與氣節,但身為俠義之士,放虎歸山又怎是輕易之舉?這份矛盾,如同林間糾纏的藤蔓,難以理清。

薛漾再次開口,她的聲音如同春風化雨,溫暖而堅定:“我們剛從深淵中拉回一條生命,怎能轉眼又親手將其推回?

無論是燕國的風,晉國的雨,還是胡人的馬背,漢人的書卷,歸根結底,都是這世間的一抹色彩。地圖已毀,池師兄的忠誠已昭然若揭,何不留下這份善意,讓恩怨隨風?”

宋拓的背影在月光下拉長,他終是做出了決定,轉身離去,留下一句擲地有聲的話:“再勿相見,願你餘生安好。”語氣雖冷,卻藏著不易察覺的溫情。

荔菲紇夕微微一笑,那笑容裡既有對生命的感激,也有對未來的期許:“多謝,這份恩情,荔菲紇夕銘記於心。”

徐猛望著荔菲紇夕漸行漸遠的身影,心中雖有不甘,卻也漸漸釋然。他默默告訴自己,地圖雖毀,但人心中的那份寬容與理解,卻是任何地圖都無法標註的寶貴財富。

而薛漾,她始終相信,無論胡漢,人心向善,終能跨越重重障礙,共繪一幅和諧共生的美好畫卷。 在晨曦初破的林間小徑上,荔菲紇夕被賦予了一抹神秘的囑咐,如同古老預言的低語:“銘記於心,歸途之上,此事萬勿洩露於唇齒之間。

你,應如星辰般璀璨於人群之中,勿再踏足那幽深林壑的未知領域。一旦引動那不可名狀之物,不僅自身沉淪,周遭亦將遭殃,如同夜色吞噬光明。”

荔菲紇夕輕啟朱唇,許下承諾,聲音中帶著一絲不可言喻的堅定與溫柔:“此間種種,皆化作風中細語,唯你我二人知曉。”

言罷,她輕盈轉身,彷彿林間精靈,優雅地邁向一旁的古樹,指尖輕揮,那些曾用來守護的秘密——釘在樹幹上的鐵蒺藜,便悄無聲息地融入了她的袖中。同時,她向一旁呆立的羅老七投去一抹溫柔的笑意,那笑,足以驅散所有陰霾。

此刻,薛漾正拖曳著訣山大王的沉重身軀,穿越山林,邁向光明。他的聲音穿透了林間的寧靜:“記得,此次任務之後,長安城中有你一席之地。

而我,即將解開這束縛於世的妖法。你是願意回到溫暖的被窩,還是繼續在這樹前做你的‘頭鐵’修行者?”言畢,空氣中瀰漫起一絲解脫與期待的氣息。

自乾家莊那片虛幻與現實交織的秘境脫離,甘斐便如同掙脫了束縛的野馬,策馬疾馳,任由那匹雄壯的坐騎帶著他穿越山川湖海,沿途的風景如電影膠片般快速倒退,耳邊只剩下風與自由的交響樂章。

然而,即便是再強健的馬蹄也有疲憊之時,當它們終於減緩了速度,甘斐也不得不放慢了心靈的節奏,假裝悠閒地仰望那片浩瀚的藍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