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多麼美的夜晚,似在頭頂三寸的墨色天幕,綴著數不盡的璀璨星光,星星是否還是昨天的星星,如果不是,那究竟是哪一顆變了模樣……

一個少年從床上坐起,鬧鈴竟比他晚了些許,周圍是黑壓壓的一片,像是有人打翻了姥爺書房裡的硯臺,是誰這麼不小心,那可是姥爺的寶貝,想到這裡,少年啞然一笑,莫名其妙。

他關上響著鳥鳴聲的鬧鐘,開啟手機的後置燈光,照亮了屋子,簡單地穿好衣服,開啟房門,面前的,是一條十二三米長的走廊。走廊的右邊是等人高的窗戶,窗外點點星光閃爍,走廊的左側連線著寬大的客廳,走廊的盡頭是爺爺的書房,客廳還連著兩個小房,一間小臥室,一間供著神仙。

姥爺和姥姥睡在書房,小臥室常常空著又滿著,裡面塞滿了一年的期望,誰也看不見,但誰都知道。

拖鞋在地板上滑動,少年沒有抬腳,他怕發出啪啪的響聲,不是擔心吵醒誰,只是一個有些幼稚的習慣。走廊的門被緩緩開啟,燈光碟機散了庭院裡的黑暗。少年緊了緊身上的風衣,把腳使勁往棉拖裡鑽了幾下,他後悔沒穿雙厚點的襪子,也不能怪他粗心,畢竟他已經很久沒回來了,明明印象裡那燥熱的夏日就在昨天,少年朝手心撥出一口氣,來回搓了搓。

他走到院子中間,停下腳步,抬頭仰視著天空,突然舉起一隻手,朝上方抓了兩下,什麼也沒抓到,然後他踮起腳尖,又抓了抓,還是什麼都有,最後,他像是被自己的行為給逗笑了,露出了兩排白牙。

東房的水龍頭被擰開,少年用熱水沾溼毛巾,臉還沒有反應過來,手已經把毛巾呼在了臉上,溫度刺激著神經末梢,清醒多了。

簡單地洗漱完,少年打量這個鏡子裡的自己,和帥沾不上邊,普普通通,“哎。”嘆氣聲迴盪在小屋,誰說少年不識愁滋味的。

一番傷感過後,少年擦了擦落在衣服上的水珠,把手巾掛在火爐旁,他用鉤子鉤起蓋在火爐上的鐵蓋,看了看火勢,往裡面又添了些碳,紛亂的火星跳到了他的手背上,轉眼消失不見。

少年收拾完一切後,關上了小屋的燈,重新開啟手機的後置燈光,走進庭院。明亮的燈光將庭院裡的黑暗平整地切開,少年看著前方皺了皺眉頭,回過神來後,再次開啟手機,調低了亮度。

一個穿著紅色棉衣的老人不知何時站在了庭院裡,正捂著眼睛。

“姥姥,沒事吧?”少年走上前去,已經把亮度調到最低。

“沒事沒事。”老人睜開眼,抬頭衝著少年笑著,微弱的燈光在皺紋裡流淌。

“我剛剛添火了。”少年輕聲說道。

“嗯,好。”老人點點頭,轉身開啟走廊的門,邁了回去。

少年沒有跟著老人,而是稍稍調高了燈光亮度,走到西房,那是擺放雜物的地方,各種箱子,瓶罐之類的東西一個疊著一個,從屋子的那一角排到這一角,從地板磚摞到天花板,少有能夠落腳伸手的地方。

空氣裡的灰塵在燈光的照射下舞蹈,它們在這裡熬過了太久的寂寞,屋裡瀰漫著一種莫名的味道,說不上是什麼,少年很喜歡。翻找並沒有花多少時間,少年只是簡簡單單地伸手,從緊靠著門的木桌上拿起了什麼,很大,也很輕。

老人沒有回書房,而是站在走廊裡,隔著窗戶,看著少年,她與黑夜融為一體,渺小又高大。

“多穿些衣服,別凍著。”老人開啟窗戶,雙手輕拍著玻璃。

少年的腳不自覺地又往鞋子裡鑽了鑽,“穿了。”

“看著點路。”老人又囑咐著。

“知道了。”少年一手拿著東西,一手高舉著,手裡的燈光背對著走廊,向老人揚了揚,同時揚起的,還有少年的目光。夜幕從庭院裡換到了庭院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