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打西邊出來了!”頭髮稀疏的中年男人坐在汽車駕駛位,看著坐在副駕駛上的男孩稱奇道:“今天這麼早就起來了,我還沒給你打電話呢。”

常遇春用紙擦著頭上的雨水,說道:“我看你的車停在小區門口,就下來了。”

“去泰華?”男人嘴上問道,心裡默唸著,臭豆腐,雞排,貢丸。

常遇春打了個哈欠,搓搓眼,“臭豆腐,雞排,貢丸。”

男人笑著說道:“怎麼每次都是這三樣。”

常遇春靠在椅背上,閉著眼,輕輕說道:“好吃。”

男人只覺得鼻子酸酸的,一隻手捏住鼻子,愁眉苦臉。

常遇春並未睜眼,但彷彿是看透了男人的心事,“我覺得臭豆腐真不臭,就是名字裡帶個‘臭’字而已。”

“不臭?我都快燻死了。”男人臉上的每個毛孔都寫滿了抗拒。

“很好吃,非常好吃。”常遇春說著已經不知道說過多少次的話。

“不吃,太臭了。”男人也說著已經說過了很多次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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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華城裡,各樣的小吃車停靠在街道兩旁,各色的行人來來往往,沒有工作人員的指揮,沒有劃定的白線規定走向,大家各走各的路,意外地沒有磕碰,沒有爭吵,譁然但並不混亂。

這裡的每個人都有著自己的故事,有三兩個孩子學著書裡大人的模樣,舉起只裝了一半果汁的杯子,用力地碰在一起,汁水溢到幾人身上,沒有人介意,儘管回家後要挨訓,儘管這一身衣服藏了好久沒捨得穿,但這都不重要,眼前的幾個人才是最重要的,在湊不齊錢的年紀,他們湊齊了人。

有女孩挽著男孩的胳膊,兩人在陌生的人群裡毫不避諱地緊緊靠在一起,女孩抬著頭卻沒有看男孩,男孩低著頭卻沒有看女孩,他們在彼此的餘光裡,光明正大又偷偷摸摸。

有人自己坐在路旁的椅子上,叼著塗滿番茄醬的章魚小丸子,痴痴地瞧著來往的人流;有行動不便的老人被年幼的孩子拽著衣袖,孩子去哪他就去哪,往日裡摳門的老人出門前特意拿了不少的錢,孩子要啥他就買啥。

有一個頭發稀疏的中年男人和一個眼鏡奇怪的男孩,拿傘的男人皺著眉,想要和男孩保持一小段距離,又怕他會淋到雨,男孩低著頭,吃得很香

“遇春。”男人微微仰頭,打量著身邊的男孩,“你多高。”

常遇春把一整塊臭豆腐吃在嘴裡,汁水瞬間炸開,他聽到男人的話,快速咀嚼了兩下,空出嘴來,說道:“一米七七,前兩天在學校體檢的時候量的。”

男人把頭轉過去,手在兩人之間扇著風,“你在你班裡算高的還是算矮的?”

“不臭,你這是心理作用。”常遇春又用木籤叉起一塊,舉在嘴邊,“算不上高,也算不上矮,中檔偏上。”

“還能往上再長長。”男人右手比劃著一個高度,再看看常遇春,把右手往下降了降,自顧自地說著,“也差不多。”

常遇春把嘴邊的臭豆腐咬到嘴裡,享受之餘有些可憐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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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遇春這次出門早,從泰華城出來後,時間也還早,太陽掛在天空的東南邊,雨似霧,朦朦朧朧。

男人看看手機,“平時這個點你才從小區出來。”

常遇春低頭認真地吃著,沒顧得上說話。

“一會去哪?”男人關上車門,“回家還是到你媽那裡。”

“到我媽那。”常遇春一邊吃著東西,一含糊不清地說道:“我去那做訓練。”

“好。”男人扯著安全帶,手從劃過口袋,身子一個激靈。

常遇春還在埋頭吃著,就算他不吃,失去了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