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部分(第3/4頁)
章節報錯
1985年3月21日)甚至連曾鎮南這位思想比較正統的評論家,也被《棋王》感動得忘乎所以,在文章中開宗明義寫下:“我讀《棋王》,一下子就被攫住了。這是一篇奇異獨特的文字,那味兒似乎還不曾在別的任何名家或新秀筆端流出過。屏住氣讀下去,酸甜苦辣,真人生在眼前逼現,真世味在心裡滾動,有幾處我的眼睛濡溼了。”(《異彩與深味——讀阿城的中篇小說〈棋王〉》,《上海文學》1984年第10期)
客觀地看,《棋王》當時的轟動,不僅僅是因為藝術上的出類拔萃,可以說它具備了包括天時、地利、人和在內的一切成功的要素。對於中國文學而言,1984年是一個重要的年頭,在經歷過“傷痕文學”、“反思文學”階段之後,在經歷過有關“朦朧詩”、“現代派”、文學“主體性”問題的討論之後,一個文學創作“個人化”的時代,已是呼之欲出。這是20世紀中國文學發展史上劃時代的事情。近代以降,由於嚴峻的民族生存危機,啟蒙救亡成為壓倒一切的主題,文學義不容辭地成為救國救民的武器,成為時代精神的號筒、*的工具,個性的喪失和文學本性的異化,是不可避免的事情。“*”結束,否極泰來,社會進入較正常的軌道,文學逐步擺脫政治的控制,迴歸自己的世界。而值得注意的是,這場文學獨立、個人化的運動,是在“文化尋根”的背景下發生的。事實上,早在此前,與這種“尋根”意向呼應的作品已出現,如汪曾祺的《大淖紀事》、《受戒》,賈平凹的《商州初錄》,李杭育的“葛川江小說”,等等。與此同時,拉美作家借重本土文化資源,在20世紀後半期取得了引人注目的創作成就,尤其是哥倫比亞作家加西亞·馬爾克斯在八十年代初被授予諾貝爾文學獎,極大地鼓舞了中國作家,使他們相信:如果將自己的創作植根於悠久而豐富的民族文化傳統之中,以中國人的感受性來吸收消化改造西方的觀念和形式,必能取得獨創性的成就。李慶西在《尋根:回到事物本身》一文中這樣疏理“文學尋根”的來龍去脈——
1984《棋王》(2)
一、新時期文學走向風格化之初,作家們首先獲得了一種“尋找”意識。尋找新的藝術形式,也尋找自我。
二、“尋找”意識的產生,與通常所謂“價值危機”有關,也與文壇的“現實主義”的危機相聯絡。因而,許多作家從藝術思維方法和感覺形式上接受了西方現代主義。
三、西方現代主義給中國作家開拓了藝術眼界,卻沒有給他們帶來真實的自我感覺,更無法解決中國人的靈魂問題。也就是說,藝術思維的自由不等於存在的自由,正如有人認為的那樣,離開了本位文化,人無法獲得精神自救。於是,尋找自我與尋找民族文化精神並行不悖地聯絡到一起了。
著眼於這個大背景,《棋王》的意義就比較清楚了,說它直接引爆了那場“文學尋根”運動,也未嘗不可。總之《棋王》發表五個月後,《上海文學》雜誌與浙江文藝出版社聯手,在風景如畫的西湖邊召開了文學座談會,回顧過去,預測未來,探討新時期文學如何突破既有藝術成規,更上一層樓。阿城是這次會理所當然的受邀者。據與會者季紅真的描述:會議期間,阿城“時而莊重,時而詼諧。莊重時如一個受苦受難的耶穌,詼諧時則如一個大頑童。”在一次發言中,他大談中國文化,情緒激動,結尾一句是:“一個民族是不會忘記自己的文化的”,眾人一時被震懾,會場上鴉雀無聲。(阿城《俯仰天地的魂魄》,《芒種》1995年第1期)這次座談會的效應幾個月後就顯示出來:韓少功在1985年第5期《作家》上發表了《文學的“根”》,鄭萬隆在1985年第5期《上海文學》發表了《我的根》,李杭育在1985年第6期《作家》發表了《理一理我們的根》,阿城在1985年7月6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