遺玉心中一鈍,隱隱有種不好的感覺,垂下頭去掩飾臉上的表情。

在她垂首之際,一直不動聲色地注意著她神態的盧智,危險地眯起了眼晴。

回到歸義坊的宅子,剛到午時,有半個多時辰才到吃午飯的時候。

兄妹倆進到盧氏的房間,就見小滿坐在廳子裡打哈欠,見到他們忙站起身來,低聲道:“少爺小姐回來了,夫人在屋裡頭休息呢。”

遺玉見她疲乏的樣子,便道:“小滿,過幾日清閒了,就讓人將你送回去,年底你的婚事就要辦了,眼下將你留在身邊也不是個事。”

她早上還聽盧氏提過,兩人昨日到西市去逛,小滿買了些針線回來做活,連夜都不曾睡個好覺,婚期將近,總要儘快回龍泉鎮才是。

小滿連忙搖頭,“不打緊,我出門前都和舅舅和李大哥說好,等下個月再回去也無妨,夫人出門在外,身邊沒個使喚慣的,怎麼能行。

“介時接了陳曲來就可以,我們也不是總就待在長安的,等新宅建好就回去,這節骨眼上讓你和你李大哥分開,肯定有人要在背後埋怨我。”

小滿臉蛋兒一紅,說是去沏茶,跑了出去。

遺玉望著她的背影,嘴上無聲地嘀咕著,被盧智看到,問:“你說什麼?”

“沒事,大哥去忙吧,我進去看看娘,嘿嘿。”

比她大不了多少的小姑娘,這就要嫁做人婦了,嘖嘖。

盧智出去後,遺玉掀起裡臥的門簾,躡手躡腳地進屋去,來到床邊,看著盧氏安靜的睡顏,心頭一軟,輕輕將外衣解下放在床尾的小凳子上,蹲在一邊的火盆旁將手和身上烤暖和一些,才解開頭上的銀磐讓頭髮披散開來,轉身走到床前,掀起被子一角,哧溜一下,鑽了進去,盧氏正迷糊地睡著,忽覺一團軟乎乎的小東西偎上來,緩緩睜開眼晴,遺玉的小腦袋就挨在她肩上,白嫩的小臉上貼著些許柔軟的髮絲,兩隻滴溜溜的黑眼珠子輕轉著,她一時憐愛,伸了胳膊就將自家閨女摟住,緩聲道:“幾時了,可是該吃午飯?”

“過午時了,娘,我再陪您睡會兒好不好?”

娘倆好久都沒能躺在一處,盧氏稍作猶豫就應下,又往床裡面挪了挪,給她空出大些地方。

遺玉埋頭在盧氏身上蹭蹭,孃親的身上,總是帶著一種只有孩子才能嗅到的暖香,不管是什麼委屈還是不安,都能在這香氣中,消失殆盡。

盧氏被她蹭了幾下,便沒了睡意,一手被她枕在頸後,另一隻手繞過去,五指順著她散亂的頭髮。

“前日人多,好些話都沒與你說。

玉兒,娘真覺得,能有你和哥哥們這樣的好孩兒,這輩子都足夠了。”

不管前半生是如何轟烈烈過,柔惜蜜意過,只有此刻兒女繞膝這份寧靜,對她來說,才是最真切且珍惜的。

遺玉將手樓在盧氏腰間,軟聲道:“那是有孃親在,我們才能好好的,你看別家的孩兒,哪有我們兄妹乖巧,那是因為他們沒有這麼好的孃親。”

這是將他們兄妹三人一手拉扯大,從飯來張口衣來伸手的小姐貴婦,到種田務農刺繡女紅,一粒一粟一針一線,將他們養大的母親,那些被隱藏的往事越是清晰,她對盧氏,就越是心疼和敬佩,也許這一切的起因只是陰謀和算計,可盧氏對他們三兄妹的養育之思,卻是真真切切,永遠不會改變的。

她甚至有些慶幸,若盧氏當年沒有因誤會和傷害,毅然離開那團紛爭,那她到來時,面對的會是什麼?勾心鬥角的內宅私鬥,外親裡疏的兄妹父母?

她有些壞心卻護短無比的大哥,她憨憨傻傻卻性格純良的二哥,她性子直板卻堅強溫柔的孃親,這親密又溫暖的一家子,恐怕都是空夢而已。

盧氏似是想起什麼,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