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如今靖國皇子形銷骨立,冒著天大風險潛入陳國要見裴良方,二人定然關係匪淺。

將所有事情層層梳理下來便不難猜到,從頭至尾是裴良方逃避謝璚演了一場假死的戲碼。

配合他的,自然是皇帝。而皇帝甘願配合的原因,徐嘉式一時不能確定。

燕綏對裴良方和謝璚的過往瞭解並不多,但肯定後者是危險人物。他面色沉沉:「朕絕不能把裴良方交給他。」

徐嘉式道:「臣也是如此想。」

燕綏已經做好了和徐嘉式爭執的準備,卻得到個意外的回應,十分不解:「那你問朕借他是……」

徐嘉式微微錯開燕綏目光:「原本,臣不是非他不可,只是驗證某事需要一位精通醫藥技藝高超的大夫協助,臣找太醫就是。但從謝璚之口得知藥王谷少主可能還在人世,自然是求他更穩妥。」

燕綏看著徐嘉式,緩聲道:「你想讓裴良方給你夫人——」

見徐嘉式驟然皺起眉頭,燕綏改了稱呼:「給你表姐診治?」

徐嘉式點頭:「除此之外還有一事需要他幫忙。若事成,臣再稟報陛下。」

燕綏心中有些不是滋味,雖然他知道徐嘉式表姐產後瘋癲實在可憐,對她很是同情,但忍不住作比——

當初,他在江州身負重傷也要請裴良方先解白頭吟。如今,他又請裴良方出手,卻不是治療自己的失憶,而是給表姐診治。

到底,在他心中,燕綏是什麼地位?或者說,曾經有的地位,如今都不做數了麼?

按捺下心酸,燕綏沒有即刻答應徐嘉式,而是先去安養院問裴良方意見。

裴良方正給一隻母雞剖腹,聞言手一歪,旋下一個雞腿來。

「日後我給陛下做剖腹時,閒雜人等不能進入產房,更不要跟我說話。」

燕綏知道他在開玩笑,但笑不出來:「只要你不願意,無人能將你從深宮之中帶走。朕身為一國之主,護住一個人還是做得到的。」

「我願意。」裴良方把不幸犧牲的母雞捧給雙順,「晚上就吃這個吧,趁著麻藥勁還沒過趕緊燉了,免得它受二道罪。」

「我不僅要給徐嘉式表姐診治,我還要去見他。」裴良方起身淨手,仔仔細細連指縫也認真搓洗。

燕綏眉頭緊皺:「你沒有必要為了朕和他做到如此地步。」

「不是為了你們,是為我自己。」裴良方長嘆一聲,換了一盆水,然後擦手,「陛下,自從派人回家取典籍,我就預料到會有這一天了。我這些天算是想明白了,被深宮高牆困住實在太可惜了,我不能因為怕見他就窩窩囊囊過一輩子。世上還多的是我沒見過的藥材,還有尚未解決的疑難雜症,我總歸是要出去的。我們姓裴的,將命交給了醫道,我不能為了他丟了我的命。正好,他來了,事情也好有個解決。」

燕綏憐惜地看著裴良方,他越發消瘦,眼窩深陷顴骨突出,眼睛裡的光忽明忽暗,說不清是真想通了還是故作樂觀。

「我制不出醫治斷袖的藥,那便應當是沒有。困頓了太久,醫術生疏,我不敢保證能治好徐嘉式的失憶,也沒把握讓他表姐的瘋病痊癒,或許我應該接受,人力不可及之事有許多。」

「忙完徐嘉式的事,我會去見他,和他徹底做個了斷。明明白白告訴他,我不會再為了他做任何蠢事。然後,我就可以安安心心給陛下接生,在我醫道履歷上添上精彩的一筆。然後出宮,繼續遊歷,走遍大江南北,採遍珍奇藥材——」

裴良方笑著迎上燕綏憐憫的目光:「陛下,不要勸我也不要挽留。待小殿下週歲,我會回來蹭兩杯喜酒的。」

他越是笑,燕綏越是覺得心中酸澀,待要開口,裴良方打斷道:「陛下放心,我在攝政王府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