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綏想到南方進貢的荔枝,剝開殼來,輕紗薄錦玉糰子,只吸吮汁水是對果中之王的不敬。

「朕要治你敷衍之罪!」

帝王之怒,雷霆——

沒有雷霆,只是嬌氣又委屈。

徐嘉式笑嘆一聲,一層層罩好皇帝,免得秋夜寒涼侵襲,也攔住自己意動神搖。

「臣不認罪。」天際漸明,晨曦代替月光降臨冷宮,「臣雖才疏學淺,但心口如一,盡心盡力侍奉陛下,陛下也興致盎然,哪有敷衍?」

在不要臉之事上,燕綏向來比不過徐嘉式,他不好意思和徐嘉式對視,便抱著肚子縮在床腳:「可是……可是就是和以前不一樣……你怎麼就不肯完完整整給朕……那,那算什麼……」

「來日方長,等陛下平安生產養好身體,臣一定都補回來。」徐嘉式跪坐燕綏面前,俯身和他略帶涼意的鼻尖相碰,「臣用和緩的方式撫慰陛下了,不是嗎?為什麼急著要和從前一樣呢?陛下是喜歡從前的徐斂,不喜歡現在的麼?」

燕綏聽出了醋意:「從前的你和現在的你不是一樣的麼?怎麼會有人吃自己的醋啊?」

「因為他和陛下日夜相伴,臣迄今為止只有昨夜。」徐嘉式吻了吻燕綏鼻尖,「即使如此,臣已經覺得受寵若驚,無法想像從前的自己有多麼幸運,更無法想像怎麼敢肆意妄為……其實,現在也想,但來日方長,臣不想擔一絲一毫損傷陛下的風險。陛下,你知道的,臣也忍得難受,臣有多想要你,你知道的。」

「朕以為你嫌棄朕大了肚子……」燕綏低聲帶著點哭腔。

「怎麼會……」徐嘉式啞聲,「陛下,你不知道這樣有多勾人……噓——」徐嘉式大掌撫觸孕肚,溫柔至極,「別讓孩子聽見了,要笑父皇和爹爹不知羞。」

燕綏失笑:「現在知道怕孩子聽見了?先前說自己是童子之身怎麼就義正辭嚴了?」

徐嘉式有些赧然,他蹭了蹭燕綏額角:「多少歡愉事,竟都忘了。陛下,將往事將給臣聽,好不好?」

燕綏點頭,「白頭吟」三字正要出口,看著徐嘉式的眼睛,如春水融動似的溫柔,讓人沉溺其中,忽然領會到上天讓他失憶或許有另一層旨意——

關於情愛的回憶應當是美好聖潔的。

燕綏對徐嘉式是一見鍾情,或許徐嘉式也是同樣。但這份隔著身份與世俗的情感不敢被宣之於口,若是無風無浪,高宗幼子和周王世子只能是遠而又遠且彼此防備的親戚。燕綏至多,低聲快速地喊一聲「嘉式」,看著他肆意瀟灑,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可以說,那場大亂成全了他們。

白頭吟將兩人生生縛在一起,迫使雙方露出隱藏最深、最真實的劣性,怯弱之人多疑桀驁,肆意之人也並不坦然,兩人針鋒相對但血肉交融。

燕綏和徐嘉式來不及陳述愛意已對挑起彼此歡愉過分了解,未赤誠相對而先赤/裸相對。

因此,兩年來情/事激烈而痛苦。不像取悅對方,而像追逐勝利的征服,沒有贏家。

如果,兩人相愛的開端並非這樣難以啟齒呢?少一些欲,多一些情,然後從情中生欲。

燕綏豁然開朗,長久以來的患得患失的心突然落到一片實地上。

「過去的都過去了。我們從頭來過,好不好?」燕綏五指擠進徐嘉式指縫,窩在他懷裡靜聽心跳,「從牽手開始,水到渠成循序漸進,一步一步做盡親密的事,好不好?」

擁抱燕綏在懷,徐嘉式彷彿擁有了全世界,他心滿意足地「嗯」一聲:「那麼,接下來孕期臣伺候陛下,便如昨夜——」

燕綏輕笑:「不要。先牽手三個月,才可以親臉,然後是嘴……」

徐嘉式目光哀怨:「陛下,倒也不必如此嚴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