啦,那兒進進出出的運囚車裡又不都是青林那樣的人,恐怕還有殺人越貨的呢,別讓那些人看見灰灰,不好。”

郝父聽了覺得大有道理:“哎呀,這是大事情,光是想想那些人兇狠的眼睛,關了那麼多天好不容易出來走一圈,他們還能不貪婪地盯著路人看啊。立刻跟宥宥說。”可一說到跟寧宥說,郝父的聲音小了下去。他總覺得虧欠寧宥,沒大事就沒臉打寧宥電話。

於是兩人又湊一起,辛辛苦苦給寧宥發去一條簡訊。躲在簡訊後面,不用直接接觸,兩人才有點兒膽量。

陳昕兒每天騎車上下班,公司路途遙遠,花在路上的時間足有兩個小時。她現在剛開始工作,沒錢買電動車,只好每天一身臭汗地騎車打來回。工作又忙,每天幾乎沒有喘息的時候,回到家裡等洗完澡吃晚飯,就只剩下爬上床躺下的力氣了。她近年來都還沒這麼操勞過。

睡得迷迷糊糊的時候,她被手機叫醒。她的手機如今幾乎可以一天不響,沒人理她。工作也只有上班那陣子重要,但領導隨時可以在小辦公室裡找到她,不用打她手機。下班後便啥事都沒,她現在都忘了晚上睡覺時將手機調成靜音。

本來睡覺被吵醒就心裡狂跳,等看清螢幕顯示是來自上海的號碼,陳昕兒更是心跳得都能竄出胸膛。簡宏成?這是簡宏成的新電話?她趕緊接通電話,小心翼翼地“喂”了一聲,眼神充滿希望。

電話裡卻傳來一個小孩子壓著嗓門兒問:“你是陳昕兒嗎?”

陳昕兒一聽愣了,“小地瓜?你是小地瓜?小地瓜,我是媽媽啊。”

“真的是媽媽嗎?你的聲音為什麼毛毛的?”

陳昕兒忙捂住話筒狂咳兩聲清嗓子,都不管嗓子好了沒,急著趕緊跟兒子說話:“小地瓜,這下聽出媽媽的聲音了嗎?”

這回小地瓜聽清楚了,毫不猶豫地,一聲“媽媽”之後,他對著電話放聲大哭,無限委屈。

陳昕兒聽得淚如泉湧,她大聲喊著小地瓜,心疼得坐不住,跳下床來。可都沒等她雙腳落地,那邊一陣噪雜之後,電話斷了。陳昕兒就跟心被揪走了一樣,可無論如何,與兒子失去聯絡那麼多天後,她終於知道了小地瓜的電話號碼,她怎麼可能放棄,毫不猶豫回撥過去。

一個女聲接了電話後立刻客氣地道:“對不起,對不起,小孩子不懂事,這幾天總趁我不注意往外面亂撥電話,對不起,打攪你了。”

“我是小地瓜媽媽,請你讓小地瓜接聽。”陳昕兒分明聽見電話裡傳來兒子嚎啕大哭聲。

那邊的女子顯然是驚了,“啊”地一聲結束通話了電話。

陳昕兒哭得肝腸寸斷,淚眼中,她彷彿看到小地瓜趁保姆休息,摸黑偷偷翻下床,小小人兒一次又一次地憑記憶試撥媽媽的號碼,一次又一次地出錯而失望,還一次又一次地被保姆阻攔。終於,今天打對媽媽的號碼。終於找到媽媽的小地瓜被生生地從電話旁邊抱走,他該多傷心啊,他會哭一夜嗎?想著電話裡最後傳來的小地瓜的哭聲,陳昕兒再也睡不著,眼淚將枕頭打得透溼。可是,她除了哭,無能為力,連去一趟上海找小地瓜的路費都沒有。

………

然而小地瓜撕心裂肺的哭聲催著陳昕兒,她無法忍耐,熟練地拿起手機徑直找到寧宥的號碼,可是才剛按下連結她就慌亂地結束通話,她想到她的手機本身就是深圳的號碼,再撥打上海的號,異地了再異地,一分鐘就是好多錢,她現在沒錢充值。可她不能坐以待斃,她思來想去決定發簡訊,群發給寧宥和田景野:小地瓜剛才打我手機,他哭得好慘,求你們救救小地瓜。

寧宥正洗漱準備睡覺,郝聿懷忽然衝起來敲洗手間門,“媽媽,你同學那個陳阿姨打你電話,響了一下就停了。你要不要打給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