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能爭取,我定為你爭取。我只是希望你能陪著我,無論漠北還是江南,我都會帶你去的。”

鼻子一酸,阮碧差點落下淚來,吸吸鼻子,堅決地搖搖頭說:“對不起,我不能答應你,我怕有天自己變得面目全非……”

自己如此低三下四,再三請求,她還不肯順從自己。晉王心涼了,眼神也冷了,不容置疑地說:“今日你答應也罷,不答應也罷,我是不會放你走的。我說過,你的名字只能冠我的姓,即使將來變得面目全非,你也要留在我身邊。”

這話就象朔朔冷風,吹散阮碧心頭的一絲柔情,她轉動眼珠,把眼眶裡的淚意壓下。默然片刻,輕笑一聲,說:“難道你要天下百姓都知道,晉王納了自己的侄女為妾嗎?”

“你……”晉王渾身一震,不敢相信地看著她。

阮碧眼神直直地看著他說:“我一直在想為什麼在皇宮裡你會推開我,為什麼你看我眼神就象看到毒蛇蠍子,後來我才知道原來我是你的……”

晉王厲聲打斷他:“你不是我的侄女。”

“那你能告訴我,當年究竟發生什麼事?我的母親與你大哥私通一事,是真有其事,還是他人陷害?若是他人陷害,陷害我們母女的人又是誰?陷害我們母女她又得到什麼好處??”

晉王不說話,眼神直勾勾地看著她,半晌,他疲倦地閉上眼睛,臉色蒼白如紙。沒想到她會知道了,更沒有想到她會留著做後手。

外面,餘慶低聲報:“王爺,離陳橋門只有五里了。”

京城快到了。

真要入了王府,自己從此就日月無光了,阮碧咬咬牙,硬著心腸說:“晉王爺,前面沒有我的路,我要回頭了。你可以選擇放過我,也可以選擇讓大刀手砍了我。”

晉王陡然睜開雙眸,戾氣沖天,伸手掐住她的脖子:“你真的以為我捨不得殺了你?”

阮碧無驚無懼地看著他,不點頭也不出聲。

晉王一咬牙,收緊雙手。

阮碧頓時喘不過氣來了,忍不住輕輕哼了一聲。

看著她一雙琉璃般純淨不帶一絲恐懼的眼眸,忽然想起初見那一日,她一身青色道袍站在葳蕤的草木間,明知道自己要殺了她,也是不帶一點驚懼。“我真後悔,當初沒有殺了你。”說罷,他鬆開手,扭頭看著窗外,冷冷地說:“你去吧。”

阮碧扶著車壁,大口大口地喘著氣,轉眸看著他。

“下去。”他又低喝一聲,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明明得償所願,心裡卻沒有半點歡喜,反而酸楚難耐。阮碧深深地看他一眼,挑起簾子,跳下馬車,往自己的馬車走去,眼睛霧氣迷漫,讓她看不清楚前方,只是深一腳淺一腳地走著。

遠處傳來隱隱的歡呼聲,還有叫嚷聲:“下雪了,下雪了。”

阮碧停下腳步,仰頭看天空,只見密密麻麻的雪花飄了下來,席天漫地。

嘉平六年十二月初五,京都下了一場大雪。

第四卷 看碧成朱

第一章 逆旅閒話

嘉平七年二月初春的天氣異常寒冷,隔三岔五地便是一場大雪。京杭運河徹底凝凍,南下的商旅儘管憂心如焚,也只得按捺下來,等春分過後再行上路。但也有急不可耐的旅客,沒有辦法選了陸路,風一程,雪一程。

十九日大早,天空又開始飄雪。

宿州轄下的盧嶺鎮不過百來戶人家,只因連日風雪,羈留了一批貪心趕路的行旅,都聚在小鎮唯一的鴻福客棧。近著午時,雪非但未停,反而越下越大。大家都知道不能成行,便也就絕了念想,三三兩兩地在大堂裡坐著,喝酒吃肉,胡吹海侃。

掌櫃在大堂裡升了炭火,又叫夥計去把說書先生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