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慕世琮接住酒壺,轉過頭來,沉聲道:“你和容兒所想的,應該八九不離十,法子雖然險了些,也無十分把握,但現在也想不到更好的辦法。”他漸漸有些興奮:“不管怎樣,先給寧王下幾劑猛藥再說,這小子,陰險得很,要是真當了皇帝,只怕父王的日子更不好過。” 孔瑄微笑道:“飛鴿組以前蒐集到的那些密報現在都可以派上用場了。不過再下一步的行動,如何令皇上消除對侯爺的戒心,放您回去,得等容兒探過皇上的真實心意之後再行開展。” “嗯,我覺得你們猜的應該不差,臨來京城時,父王也同我說過了,皇上對容兒,應該不會下狠手。”

“是,容兒會盡力試探皇上的真實想法,所以過幾天,她一定會想法子和侯爺您見上一面,告知結果。”

慕世琮彷彿回到了在軍營中與孔瑄形影不離、萬事有商有量的日子,滿心舒暢,笑道:“倒也不用過幾天,明日皇上會去春獵,定會讓容兒相隨,我可遞摺子請求參加春獵,想法子與她見上一面。若是……”

他忽然停住話語,眼睛盯著地面,似是愣愣出神,孔瑄等了很久,忍不住喚道:“侯爺!” 慕世琮‘啊’的一聲回過神來,腦內忽然靈光一閃,拍了一下大腿,手中酒壺眼見就要滾落於地,他彎腰一抄,將酒壺抄在手中,拔開壺塞,仰頭飲了一口,笑著看向孔瑄:“孔瑄,反正是要大幹一場,不如我們同時把你的問題給解決了吧!”

四七、暗流

每年的三月底至四月初,是皇族春獵的日子,簡氏以武立國,極重騎射,春獵是一年一度僅次於春節祭祀的隆重節日,皇帝、眾皇子、再加上宗室、重臣侍從及隨行者數千人,浩浩蕩蕩開往京城以北四百餘里地的寶鼎山圍場。

這一日,皇帝命身有殘疾的成王留守京城,旌旗招展,車扈接天,往寶鼎山而去。藍徽容奉旨伴於皇帝身側,自是坐在了龍輦之中。

皇帝是輦駕離開城門後才宣藍徽容過來的,侍衛稟奏後掀開車簾,藍徽容躬腰入龍輦時,他正接過跪於地氈之上的宮女手中的茶盅。車簾一掀一放,一道青影令他猛然抬頭,瞳孔瞬間收縮,手中茶盅竟未端穩,滾落於地氈上,嚇得宮女全身顫慄,跪伏於地。

藍徽容今日刻意挑了一件青色勁裝,窄袖長靴,顯得英氣勃勃,神采精華,腰間流蘇和鬢邊一支小小玉釵又為她添了幾分嫵媚,妝容上她也花了一番心思,雖看上去極為素淡,卻將原本稍彎的秀眉微微上挑,腮邊淡勻地抹上一些胭脂,顯得清秀的面龐豐潤了不少。

她這般打扮自是有一番想法,看在皇帝眼中卻是如同利錐鑽心,眼前的這個孩子,容貌本不似其母親,可這襲青色勁裝,這逼人的英氣,又是一個活生生的清娘立於面前。

藍徽容盈盈跪於地氈之上:“容兒叩見皇上!”

皇帝半晌方回過神來,揮手令宮女下輦,低聲道:“容兒起來吧。”

藍徽容微微一笑,起身坐於皇帝側面,見輦內物事一應俱全,站起身來,重新將小銅壺架在茶爐上,待壺中清水沸騰,溫了紫砂茶具,舀出適量茶葉置於茶盅中,緩緩注入沸水,過了初道,手姿輕柔持重,銅壺以鳳凰三點頭之勢注水入茶盅之中,少停片刻,方雙手奉於皇帝面前。 皇帝目光復雜地接過茶盅,她又轉過身去,取過一個織錦靠枕,微笑著墊於皇帝身後,輕聲道:“路途煩悶,容兒斗膽,想與皇上下幾局棋。”

皇帝昨日初見藍徽容,覺她從容鎮定,隱有傲骨,不由起了要將她收服之心,今日再見,先是覺她英姿颯爽,恍若故人,此刻又溫婉如水,似比親生女兒還要貼心百倍。

他自失去與清孃的孩子之後,於子息之事極為淡漠,四子七女,都未享受過他的父愛,他還隱有一種恐懼,每次見到襁褓之中的子女,清娘送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