描紅看見尹白叉著腰站在那男子身後,一鬆弛,便忍不住笑出來。

那男子會講普通話,正欲進一步說出他的意願,尹白已經把領班請來,叫他走開。

他猶自辯曰:「我不過想問一問這位小姐可願意做女演員。」

「不,我們不做女演員、女明星,或是女戲子,或是你可以想像的同義稱呼,我們只想好好喝一杯檸檬冰茶,請你退下。」

那人訕訕回座。

描紅不忍心:「也許他有誠意。」

「他們都是披著人皮的狼,有什麼真心?」一說出口,尹白才覺得這個控訴太嚴重,吐了吐舌頭,笑起來。

描紅也笑問:「可有人叫過你做明星?」

尹白搖搖頭,落實地答:「從來沒有。」

描紅不相信,「怎麼會?」

「像我這樣型別的女孩子太多,你抬頭看看,單是銀行區起碼三十萬名。」

描紅低頭吸了一口冰茶,「在自由市場做演員,收入一定不菲。」

「是:一排排失敗的骷髏頂住一兩個紅透半邊夭的偶象,我才不要冒這樣的風險,成敗機會率差異如此大的行業,其中競爭之慘烈黑暗,可想而知。」

描紅點點頭,「肯定是。」

「你想都不要想。」

描紅心裡存著一個問題已經很久,索性趁這個時候問了出來:「尹白,怎麼不見紀敦木君?」

尹白一怔,剎時間無限惆悵湧上心頭,勉強笑著,「你倒還記得這個人。」

描紅見到這個慘澹的表情,馬上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真可惜,紀君堪稱是一個翩翩美少年,即體貼又會玩,描紅十分留戀這樣的姐夫,要什麼,只要同他說一聲,略見唯唯諾諾,便叫姐姐去督促他,比擁有兄弟還強,因為兄弟最終會成為別人的姐夫,為別人疲於奔命。

描紅咕噥,「我不相信他會找到比你好的人。」

尹白乾笑數聲,「有,許多人都比我好。」

「他會後悔的。」

尹白搖搖頭,大都會的男女關係十分先進,因地位平等,不分強弱,互不拖欠,一旦分手,誰也不會祝福誰,還有,誰將來反悔,都於事無補,感情的投資亦與外幣股票的投資一樣,蝕了老本,只怪眼光不夠,不能怪美金藍籌不聽話沒良心。

這點,將來要好好同描紅解釋,不然的話,還真的不配做時髦女性。

反正在討論私人感情問題,尹白用英式口吻問:「這次南下,你有無需要向任何人說再見?」

描紅漲紅了面孔。

「他一定很傷心吧。」

描紅黯然低頭。

原來她的憔悴尚有許多因由。

尹白嘆口氣,「生活中充滿了『你好』『再見』,我們每個人過的,都是迎送生涯。」

描紅忍不住笑,「姐姐,我真愛聽你說話,一句是一句。」

紀君不在,尹白已經失去大半幽默感,描紅不敢說出來,原本,小紀答應帶她們到夜總會及計程車高觀光。

描紅說:「姐姐,你不愁沒有新朋友。」

但是,已經不是那個人那回事那股滋味。

尹白看著二妹付了帳,便離開咖啡店。

那位星探猶自瞪著描紅端詳。

經描紅一點題,尹白也開始懷念那輛小小的紅色跑車。

尹白的內心其實沒有外表一半那麼瀟灑,但她不會讓任何人知道,包括父母姐妹在內。

一連串的餞行使沈家三口疲於奔命,總而言之,吃完又吃,吃了再吃,鮑參翅肚實在油膩難以消受,只得頻頻沖果子鹽幫助消化。

許多時候,描紅留在家中,與家務助理作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