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莊子才會說泰山為小,秋毫為大;彭祖為夭,殤子為壽。”

兄弟倆都聽出來了這聲音的主人是誰。

弘晝訝然看向四哥,卻見他臉色平靜,似乎早已知曉,一愣之下,滿肚子的疑問全悶了下來。過了一會,兩人不約而同地在過道口上跪了下來。

雖然他們都明白,廉王妃留在寢宮有多麼不合禮制,可是誰也沒有開口說半個字。

沒有人知道他們之間到底發生過什麼事,也沒有人知道皇阿瑪可曾真正快樂過,做兒子的只知道,讓皇阿瑪沒有遺憾地離開,比禮制重要百倍不止。

意外的是,他們談話的聲音輕鬆歡快,彷彿是兩個多年的朋友,在午後悠閒的時光裡,討論著花兒的清香,小鳥的鳴叫,小溪的低吟,還有年輕時的趣事。渾不似有人即將離開。

真的,一點也不淒涼。

弘曆轉過頭,看著窗外的霧。

夜深了,月亮還沒有升上來,霧便越來越濃。乳白色的夜靄在空曠的廣場上悠悠遊移。頭頂有淒厲的烏鴉叫聲,仔細看去,卻什麼也看不見。只有樹木間吹來的風,靜靜地搖晃著桂花的葉子。那肥厚的葉片迎著月光,如晶瑩明亮的藍眼熠熠生輝。

過道似乎亮多了,一晃一晃搖曵的葉影悄然劃過碧紗窗,流移的夜靄彷彿觸手可及。

胤禛指了指多寶格上的一排音樂盒,喘了口氣,道:“拿下來。”

寢宮內只留了趙士林和玉兒伺候,兩人都極伶俐,又知曉皇帝的心思,立即把那數十個音樂盒拿下來,放在月牙桌上。

靈犀見胤禛嘴唇乾裂,從手袋裡拿出一個白色的瓷瓶,笑道:“我新釀了一種凝露,你嚐嚐看怎麼樣。”

她剛一開啟瓶蓋,一陣清涼的異香立即撲鼻而來。玉兒忽然低聲呼道:“天山雪蓮!”

靈犀看她一眼,對胤禛笑道:“這丫頭倒識貨。前陣子玫瑰派人給我送了好些來,我試著做了一些,也不知合不合你的胃口。”說著拿過兩個枕頭墊在他背後。胤禛勉強喝了一口,出乎意料的是那凝露入口後異常舒爽,甘美難言,劇痛無比的大腦和心臟竟然神奇般地平靜下來。

他把一瓶凝露喝完了才放下。

靈犀見他喜歡喝,十分高興,“我帶了好幾瓶,都放在小如那裡,我叫人去拿過來……”

胤禛定了定神,道:“不用,我已經好多了。”他對趙士林和玉兒揮了揮手,“你們先退下。”

趙士林和玉兒連忙磕了頭,輕悄悄地下去了。誰知一開門,卻看見嗣皇帝與和親王跪在過道上。兩人大驚,也不敢開口說話,只在一旁跪下。

亦可哀

大殿內的動靜清晰可聞。

只聽廉王妃說道:“在我的家鄉,到處都是花,春風一吹,花瓣密密落下,飄得一頭一臉。不過我最喜歡秋天,園子裡結著珊瑚般的果子,山坡上金黃一片,開滿了迎風綻放的雛菊……”

她的聲音歡悅溫柔,讓人聽之忘憂。

胤禛目光凝視遠方,記起前塵往事,神情感慨萬千,“我年輕時去過江南兩次,可是卻從未留意過它的風景。”

那麼多的美景,都沒有在他心上留下半點痕跡。

不是沒有惆悵的。

靈犀看著他,笑道:“沒關係,喏,你看,江南的月亮和這兒的月亮是一樣的。”

胤禛抬起頭,明月已經升起,遠遠掛在東邊的天上。雖然不是滿月,卻十分皎潔,凝眸看去,幾乎看得見上面淡色的陰影。緊挨窗旁,一株高大的桂花樹在月華中閃著恬靜的光。

簷間鐵馬不斷相碰,叮叮作聲。

靈犀把音樂盒一一開啟,同樣的曲調前前後後地響了起來,帶著種說不清的韻律。

她握著胤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