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崇訓大笑了一聲,心情一好便唱起歌來,“滾滾長江東逝水,浪花淘盡英雄。是非成敗轉頭空,青山依舊在,幾度夕陽紅。白髮漁樵江渚上,慣看秋月春風。一壺濁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談中……”

雖然曲調在眾將聽來奇怪,但這歌唱得慢,歌詞大夥大抵是聽懂了的。此情此景唱出這種暮氣沉沉的歌詞,顯然是讓人有些無語的。

不過薛崇訓並不為意,轉視左右道:“待我等功成名就之日,眼見天下承平四方安定百姓安居樂業大同盛世,那時歸隱山林,諸公團聚一堂一壺濁酒暢懷閒情,大概是很有意思的吧?”

眾人聽罷皆盡動容,淡淡的一席話薛崇訓說出了願與大夥一起到老的心願,真摯的情緒沒有半點虛假的表現,遂讓一行文武將官有些感動。世間紛繁有許多坎,能一起共事到老該是一件多麼情誼深重的事……

大夥一路談笑風生到得了神木鎮前面,只見城門大開城牆上下全是關中軍的衣甲,那是殷辭的前軍人馬。這麼一副模樣此鎮顯是已被輕鬆拿下。

中軍步軍整軍列隊依次進城,然後才是衣甲鮮明的飛虎團騎兵護著薛崇訓及幕僚騎馬走過去。進得城門,便見一眾將領文吏跪於城門裡的大道旁,只見位置靠前的那人身穿麻衣,雙手抱著一身摺疊好的衣甲和官帽官印等物。

薛崇訓策馬到得那打扮別樣的人跟前停了下來,因為跪在道旁的其他人不是穿著唐軍盔甲的武將就是穿官服的文吏,只有他穿成這樣。

見薛崇訓停下來,那人便託著懷裡的衣甲帽子等東西舉了起來,他雖然不認識薛崇訓,但見他身邊許多穿官服的官員和品級很高的武將,猜也猜到是主帥了。

“臣神木鎮守備楊默受叛賊張仁願脅|迫,未能殺身成仁,有愧於朝廷,萬不敢抗拒晉王之王師,明知死罪難逃,唯有長跪於馬前交還官服印信,俯首待戮也……”

薛崇訓一身重甲坐在馬上不動聲色地打量了一番跪在下面的人,見他身上穿著單衣冷得簌簌發抖,便說道:“初春天氣尚未完全轉暖,你穿成這樣不冷?”

楊默仍然舉著衣甲垂著頭,不敢抬頭正視,忙答道:“臣平日所服皆朝廷所賜之衣,再服之實有愧,故到了無衣可穿的地步。”

這時薛崇訓從馬上跳了下來,只聽得“哐”地一聲沉重的巨響,嚇了楊默一跳他的身體便伏得更低了。

薛崇訓拿起他託著的一件長袍,並親手給他披到了背上,扶住他的胳膊道:“我得謝你。”

“啊?”楊默總算抬起頭來,詫異地看著薛崇訓,卻發現他一臉的真誠,並無冷言挖苦之意。身邊的部將幕僚也沒說話,坐在馬上瞧著薛崇訓究竟要演哪一齣。

“不僅薛某要謝你,我大唐將士都要謝你,正因你以漢家大義為重,才避免了漢軍戰士自相殘殺的慘劇。”薛崇訓又站直了身體對跪倒在道路一旁的神木鎮將士大聲說道,“我等食漢民的脂膏而活,便應竭盡所能保衛家國百姓一致對外,豈能自相廝殺內耗?有勇力者當縱橫關外,揚我漢家威儀,叫那胡騎聞風喪膽不敢窺|欲九州!”

薛崇訓隨口幾句煽動,眾軍就動容了,怔怔地肅立在原地。他注意到不少人的腰桿也直了許多,當下就十分滿意。

他便抬起手喊道:“都起來散了吧,原來是幹什麼的現在就幹什麼。”

眾軍高呼萬歲,一場流血衝突危機很快就演變成了爭相相慶。張九齡在薛崇訓旁邊小聲道:“王爺三言兩語就收了軍心,真當世英傑,子壽不得不服。”

楊默還跪在那裡,薛崇訓便彎腰實實在在地托住他的手臂拉了起來,拂起背好言道:“你還掌神木鎮軍備,官復原職,不過這回不能再聽叛賊鼓|惑要挾了。”

楊默哽咽道:“臣當效死守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