臉蒼白,嘴唇咬得很緊。

場院裡聚攏的夥計自覺地讓出了一條路,給大當家的進了大廳,這時看見當家的身後領著小劍客,不由得面面相覷,不明所以。

屋子裡的人表情各不相同。

豐老四雙目微闔,鬍鬚輕聳,巋然不動,神色莫測。

慕紅雪眼簾低垂,面色淡然,翹腳而坐,一聲不吭。

黑狍子瞪著一雙略微恐懼的招子,注視鎮三關一路拽著息棧進屋,下巴都快要砸穿了腳面。

息棧卻在這時輕輕掰開男人的手指,坐回到屬於自己的位子,沒有順著男人的旨意,坐到他那匪老大的威風凜凜的豹皮躺椅旁邊。

按照排號,息棧是“四梁八柱”中資歷最淺的一個,按規矩要坐到大當家右手邊的第六位。

在這少年略微固執敏感的一顆心裡,出了臥房的門,我是你的“扶保柱”,咱得按綹規來,別在大夥面前擺那個一朝得了勢就雞犬升天的譜;等到進了臥房的門,你說我是你的什麼我都依你,你的媳婦,你的寵,你的小鳳兒,你的羊羔羔。。。。。。

大掌櫃坐到正中,目光凜凜地掃視了一圈兒,身子傾前,兩肘支膝,完全沒有往日的隨意懶散之態,沉聲說道:

“俺今兒個請大夥出來坐,是自個兒有事跟大夥交待,要是不交待一把,瞞著眾位兄弟,心裡有些過不去,不如早些講出來讓大夥知道。”

四下裡鴉雀無聲,屋門外人山人海,除了極少數幾個門清的人物,其餘眾人都眨巴著眼睛,等著看大當家究竟要說什麼。

“嗯。。。。。。”大掌櫃心裡琢磨著,緩緩道來:“老子三十好幾的人了,這麼多年一個人晃盪,有眾兄弟陪著,刀頭上舔血,槍眼下吃肉,風裡來沙裡去,也沒覺得孤單冷清。若不是碰到箇中意的人,老子一輩子就這麼晃盪了也沒啥遺憾。可現如今,偏巧碰到了這麼個人,跟俺知心知意,又對俺忠心耿耿,啥也不圖,就樂意跟在俺身邊兒……老子若是還把他掖著藏著不擺出來,不給他個說法,那豈不是跟戲文唱本里唱的那些負心薄倖人一樣,簡直豬狗不如!”

人群立刻如同沸騰開鍋的餃子。眾夥計一聽這話,個個的表情像腦瓤子裡被打了羊血,頓時激動起來。大當家的確實是光棍了這麼多年,每到年尾貓冬時節跑下山去滅火,什麼唱曲的,賣藝的,走街串巷的小娼婦,倒是勾搭了不少,可從來沒聽當家的當著大夥的面承認,有了中意的心上人了!

門外的人群裡吼了幾嗓子:“當家的,這是好事兒唉,說說是誰家的俊俏小娘們兒啊!”

“就是就是,能讓咱當家的看上眼留了心的,那得是啥人物啊?是個女菩薩吧!哈哈哈哈!”

大掌櫃原本緊繃繃的一張長臉,一聽這話,還是忍不住樂了,白牙啃了啃嘴唇,眼中泛起一絲柔光,光芒自眼角的絲絲紋路中緩緩流淌開來,整張臉的神彩都不一樣。

這時身子往椅子裡靠了靠,深深地呼了一口氣:“呵呵,不是女菩薩,可是確實標誌,俺看著歡喜,痛快。不怕大夥笑話,老子稀罕的這人,就不是個小娘們兒,他是個啥都無所謂了,總之老子稀罕得緊!這人就在咱這屋裡,大夥也都看見了,俺打定了主意跟他在一處,以後也不想偷著瞞著,今兒個就算帶他出來給大夥一個交代!”

鎮三關說完這番話,視線遙遙地飄向右手邊一排人的末尾,火熱的目光定定地落在了端坐的少年身上。

眾人一聽這意思,不由得面面相覷。人群之中竊竊私語,嘰嘰咕咕,個個的眼睛瞪得銅鈴鐺一般,下巴頦都合不到嘴上,將七七八八的視線全部投向小劍客。

“不是娘們兒?那是啥?。。。。。。這,這,當家的說的是小劍客?!”

“怎麼會,這個,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