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水一場空。

徐北枳已經大致聽過徐鳳年講述雨中一戰的形勢,以他在北涼官場出了名的沒心沒肺,也有點心有餘悸。

四騎停馬在路邊茶肆休息的時候,徐鳳年喝著一碗完全敵不過秋老虎的寡淡茶湯,突然對徐北枳說道:“稍後喝過了茶,我們跟上印綬監。”

徐北枳不怕冷,卻最是怕熱,這個時候一邊喝茶,一邊跟茶肆老闆要了柄蒲扇使勁搖動,打趣道:“怎麼?要獅子大開口?給那古怪宦官拾掇了一頓,就把滿肚子火氣撒在印綬監那幫閹人身上?”

徐鳳年沒理睬這傢伙的冷嘲熱諷,“趁著這個機會,我打算跟朝廷多要一名北涼道節度副使和經略副使,先跟他們打聲招呼,省得他們措手不及。”

徐北枳皺眉道:“這可不好辦,若是尋常官員告身也就罷了,可是副節度使和副經略使的告身,屬於‘將相告’,需要門下省的大佬點頭才行,雖說陳望剛好就是門下省左散騎常侍,勉強能算名正言順,可他這次出行註定不會攜帶官印。何況以陳望的謹小慎微,也絕對不會答應你臨時起意的做法。”

三品以下官員告身,歷來文出吏部武出兵部,這二十年來,徐驍在世的時候,吏部兵部先後三次丟給北涼總計七百多份空白告身,任由北涼道自行選拔裁選官員,朝廷無非是掛個名頭。這倒不是北涼道跋扈割據,事實上除去淮南王趙英的藩地,哪怕是勢力最弱且最靠近太安城的膠東王趙睢,也能做到這些,當然數量上絕對無法跟北涼道或是燕敕道相提並論。但是例如六部尚書、或是一州刺史將軍這類封疆大吏的告身,自大奉王朝起便被譽為將相告,一律由門下省主官書寫在金花五色綾紙上,然後遞交君主,紙張品次又與具體官銜掛鉤,北涼道副經略使宋洞明先前之所以不被中原認可,就在於少了這道不可或缺的流程。

徐鳳年笑道:“大不了再讓太安城回頭補辦就是了,不過一趟驛騎的小事。”

徐北枳的語氣遠沒有徐鳳年這般雲淡風輕,“楊慎杏會不會有想法?”

徐鳳年搖頭道:“我已經跟楊慎杏透過氣,老人看上去如釋重負。”

徐北枳冷笑道:“你也信?”

徐鳳年平淡道:“也許有一天,楊慎杏會由衷感謝北涼。”

徐北枳轉頭跟茶肆老闆又要了碗茶,接過茶碗等到老人走遠,問道:“你那個讓人不省心的老丈人陸東疆,由涼州刺史升任副經略使?如此一來,會不會有明升暗降的嫌疑?”

徐鳳年輕輕放下茶碗,緩緩道:“陸東疆本就是要名多於要權的人物,加上李功德三番五次請辭經略使一職,所以陸東疆只會覺得跟北涼道文官第一把交易更進一步。”

說到這裡,徐鳳年低頭望向空落落的茶碗,怔怔出神,抬起頭笑道:“那麼說定了,你出任副節度使。”

徐北枳下意識嗯了一聲,喝了口茶後,猛然回神,瞪眼道:“不是涼州刺史?!”

徐鳳年哈哈大笑道:“那位置給白煜留著好了。”

徐北枳緊緊盯著這位年輕藩王,咬牙切齒道:“放你個屁!”

徐鳳年默不作聲。

糜奉節和樊小柴全然不知為何兩人驟然反目。

徐北枳怒極而笑,“我徐北枳需要你來安排退路?需要你徐鳳年為我將來在離陽朝堂架梯子?”

第二場涼莽大戰,必然要分出一個勝負死活,一旦北涼輸了,必然會出現離陽朝廷吸納大量北涼官員的局面,北涼武將一般來說都會戰死關外,牆頭草不會沒有,但應該不多,最多就是曹小蛟之流會離開西北,而北涼文官在關外那座拒北城淪陷後,存在意義已經不大,是死守北涼還是撤離西北,徐鳳年都不會強求,那麼徐北枳作為執掌北涼道關內兵權的副節度使,不出意外會是品秩最高的武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