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氣因缺少氧氣的供應已經熄滅了。

他沒想到自己會情緒失控。幾年沒這樣失態過了。

想想大半夜的離開,明天傳出去又會是一場事故。

他一個男人,整日在衙裡,倒無所謂,只是在內宅裡的她呢,該如何自處。

高凜西平了一口氣,理智下來。

他想只要她開口留他,他就不走了。

燭光透進內室一些,昏昏暗暗,剛好能照著人臉。

這也正讓他瞧見了她的神色——坐在床上置氣的梗著個脖子。

有句話叫江山易改,本性難移。本以為投湖被救起之後,她那脾氣改了一些,只幾日還不到,就又恢復原樣了是麼。

高凜西禁不住暗歎了一口氣。

永福過世後,他對娘子沒什麼過高的要求——只要性情好些,能真心誠意的待嬌嬌。

只沒想聖上給他找了這樣一位。

高凜西不禁感到心累,對外面站侯著的巧慧吩咐:“把我的衣服拿進來。”

聽的巧萍一怔,心咯噔了下。這大晚上的,讓取衣服,侯爺要走不成?

不會是奶奶又犯老病,把侯爺給惹生氣了吧!

沒有底氣的應了一聲。

侯爺發話,她再是不想,也得硬著頭皮,把衣服送進去。

巧萍一進屋,抬眼迅速瞄了一眼,果然是了!

自家奶奶正側著身子坐著,頭朝裡,一句話不說,似是在生悶氣呢。侯爺臉色也不好看。

巧萍心裡異常沉重,真想這會叫馨香過來,好好勸勸奶奶。這才和侯爺好幾日,怎麼又鬧了不愉快,要知道這會侯爺出了暖風院的門,明日將得面對什麼。

想想巧萍手禁不住捏緊了衫子,手心都有些溼了。

沈暖玉這會倒無需裝哭了,她是真想哭。

想想自打穿到這裡,背井離鄉,在這不屬於她的時代裡掙扎,白天面對侯府一個個明面上笑臉相迎,背後不定怎樣算計人的人,晚上對面他……禁不住紅了眼圈。

抬頭往上看了看,強忍著把眼淚憋了回去。

要真破罐子破摔就完了。明天太陽照常升起,她照常在這府裡掙扎,日子照常得過。

今天高寒冷從她這裡出去,明天就將是滅頂之災。

在這社會里,惹怒了一家之主,往後還會有好日子過麼。

沈暖玉暗吸了一口氣,側過頭來,儘量緩慢的,彷彿這樣就能心裡暗示給自己臺階下了一般的。

轉過身來時,就調整好了自己的情緒,溫聲,笑看著高凜西問:“都這會兒了,侯爺要去哪裡呀?”

巧萍暗鬆了一口氣。

高凜西看看沈暖玉。

只是鞋都穿上了,衣服也穿了一半,再自己脫下來,他一點面子都不要的麼?

“想起來,有個折本沒寫,明天要呈到內閣。”高凜西說。

這男人果然不是什麼善茬。

沈暖玉聽明白了,就挪到床邊,俯身,一邊找她的鞋,一邊溫聲說:“很晚了,連夜寫字傷眼睛。”

好脾氣都是被逼出來的。

巧萍反應過來,忙拿起擱置在腳蹬上的軟鞋,躬身為沈暖玉穿上。

沈暖玉就下了床,往他身邊走。

表裡不一,明面上溫溫的笑著,心裡禁不住想說髒話,輕拽了拽他的袍子,“外面天涼,侯爺這會出門,當心染了風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