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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個熟悉而又陌生之地……
這感覺不止來自山水草木,更來自人物風情。鎮子里人馬來往不絕,騎士男女都有。男子頭裹網巾,身穿箭袖右衽英士裝,女子釵簪滿頭,卻也穿著由男裝改來的馬裙,蹬著繡花馬靴,相互歡聲笑語,滿溢著類似滿蒙藏等族的草原遊牧之氣。
僅僅只是類似而已,親友相見。男子在馬上拱手為禮,開口“兄臺、鄙人”,女子扶腰虛福。街上人馬雖多,卻是左右分道,馬避人。人讓老幼,秩序井然。漢人之禮與草原之風如此協調地融為一體,令阿桂感慨無限。
“爹爹看!”
小女兒忽然脆聲喚著,阿桂轉眼看去,一隊騎士正奔入集子,身著或鮮紅或淺藍制服,頭戴寬簷草帽,帽頂飄著絢麗錦羽。搭配一身長短火槍,看上去煞是威武亮麗。
看衣色該是紅衣領著義勇作訓,身著淺藍制服的義勇個個神采勃發,像是得了什麼大喜事。這些義勇多是黃膚漢人,還夾著不少棕膚黎人,而那些看上去就像是曬黑了的漢人,多半還是漢黎混血。就像範浦歸一樣。
範浦歸跟阿桂大略講過東洲人情,眼下東洲二十萬當地人裡,還包括兩三萬黎人以及漢黎混血兒。依附東洲的十多萬黎人,也多是會講華語的“熟黎”,隨時都能入英華國籍。只是有黎人建國這一步方略在。才沒有盡數併入。而融入東洲的黎人,不是馴養馬匹,就是從軍服役,義勇裡自然能見到黎人身影。
“是哥哥!大哥和二哥!”
阿桂正下意識地以棋手思維審視英華東洲方略,女兒又喚了起來,再一看,他兩個兒子正在隊伍裡,提韁扶帽,左顧右盼,自得滿滿。
兒子不是隻每年當一月輔兵嗎,這是要幹什麼?
阿桂大驚,朝兒子招手,兩個都是十五六歲的少年卻猛打眼色,故作不理。阿桂策馬靠過去,想當面質問,領頭紅衣軍官看過來,趕緊止步低頭。
“要打仗了啊,義勇現在都日日開訓,多半要調去唐州……”
“唐州關咱們什麼事?離著兩三千里呢。”
“關咱們什麼事?你這人真是沒心沒肺!都是華夏同胞,都是東洲兒女,怎能坐視不管?”
“我、我只是說太遠,咱們使不上力嘛……”
“可不止唐州的事,我舅子在都護府裡辦事,他說了,眼下正是寰宇大戰,咱們已經跟南面西班牙人在歐羅巴幹上了,東洲東面的不列顛人跟法蘭西人也幹上了,東洲還能置身事外?”
“照我的意思,就該大打一場!咱們攜手黎人,把什麼西班牙人、不列顛人和法蘭西人全趕跑!上下東洲都握在咱們手裡!人人跑馬圈地,到時候累死馬都巡不完自己的田地!”
“你倒是想得美,現在不也是跑馬圈地?靠你孫子也種不完這麼多田地!”
“誰會嫌地多?不為咱們自己,也是為後世子孫掙基業嘛。”
民人們讓開道路,目送騎士們遠去,議論紛紛,聽得阿桂也心緒翻騰。來東洲這一路,也聽範浦歸說到過寰宇大戰,當時沒覺跟東洲,跟自己有多大關係,現在看來,到了萬里之遙的海外,依舊沒辦法置身事外。
這大英是得了失心瘋麼,滿世界開戰啊!到底是為什麼?拓土?看看浦州,幾乎就是一人一頃田,都還不滿足!?
轉念一想,更覺詫異,不僅是這大英朝廷想著拓土,就連這裡的民人,也滿腦子打仗拓土,這還是就埋頭種地,抱著媳婦和娃,一心過小日子的漢人?
一方水土養一方人……
阿桂這麼感慨著,策馬行過集子中心的天廟,又聽女兒道:“怎麼換了個爺爺,祭祀叔叔呢?”
若是在舊時,阿桂定會覺得女兒呱噪。可在這東洲,他發現小孩子都是活潑跳脫的性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