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宗縵心虛的一縮脖子:“那…大不了我回去以後按時吃藥嘛……”她故意岔開話題,“那治療焦慮症和那個什麼…PTSD的藥,對我的神經沒有損傷嗎?”

江桁鼻子裡發出一聲輕哼:“不會比你現在還蠢了。”

她無力反駁,只能乖乖的接受了江桁的嘲諷。

“那……”陳宗縵問出了一個一直以來她都很想知道的問題,“我什麼時候能出院?”

江桁眨眨眼:“不知道。”

陳宗縵有些急躁:“你是醫生,你怎麼能不知道呢?”她在這個醫院呆了小半年,實在是快要瘋了。

她一把把手從江桁的手中抽出來,反手一把抓住他的袖口,緊緊的攥在手裡。

江桁沉默,視線緩緩滑到陳宗縵抓著他袖口的兩隻手上,半響,他伸出手,把陳宗縵的手拂去,然後抬頭看向她,眼神中有些高深莫測:“你只發現了自己精神不濟,那麼有沒有發現自己的情緒變得更容易焦躁了呢?”

江桁的一句話有如當頭棒喝,陳宗縵一怔,也看向自己的爪子。

灰色的羊毛衫被她拽出了一排褶皺,足可見施力者用力的程度有多強。

她愣在了原地,緩緩鬆開了自己的手。

末了,她的嘴角勾起了一絲苦笑:“原來又是我自作聰明瞭。”她感覺自己自從進了精神病院後,所做的每一件事都像是在惹麻煩,不是給自己,就是給江桁,給安格斯,不斷的製造各種麻煩。

她盯著江桁的腳尖,眼神很茫然,那種手足無措的樣子落在江桁眼裡,他的心就像是被小爪子揪著一樣,緊繃的難受。

“這不是你的錯。”江桁忍不住把眼前的小姑娘輕輕攬進懷裡,感覺她的側臉貼上他的胸膛,軟軟的就這麼靠著。

不。

陳宗縵在心裡對自己說著,是她太高看自己了。

她原本以為,自己跟其他的病人不一樣,她有血有肉,會思考,像是個正常人。

可是也只是“像”個正常人而已。

“醫生,你老實告訴我。”陳宗縵的聲音從他的懷裡傳來,悶悶的,滿滿都是沮喪,“我到底還能不能出院了。”

萬一,她出院的時候,已經三四十歲,沒有家庭沒有愛人沒有工作,有的只是一份精神證明和犯罪前科,她該怎麼辦?

萬一,她最後老死在精神病院裡。

萬一,她會像死掉的那個男人一樣,因為知道的太多而被人一槍打死,怎麼辦?

萬一……

“不要瞎想。”江桁的淡定的聲音從她的頭頂傳來,“你會出院的,只是時間的問題。”

陳宗縵從他的懷中抬起頭來,茫然地問:“啊?”

“第一,短暫的時間不足以抹殺一個曾經轟動全城的殺人案。”江桁冷靜的分析給陳宗縵聽,“第二,你的病雖然嚴重,但並不是不能治癒。”

他摸著陳宗縵的髮絲,像是在摸一隻小狗那樣,語氣有種誘哄的感覺:“你,好好吃飯,好好吃藥,控制好自己,總有一天,會出院的。”

陳宗縵吸吸鼻子,囔囔的答應了一聲。

“你是在哄孩子嗎?”過了一會兒,江桁懷裡幽幽的飄出來這麼一句。

江桁攬在她背後的手臂微微收緊,嘆了一口氣,語氣有點惆悵:“你要是個孩子我還能省心不少。”

“哼。”陳宗縵聽著耳邊男人胸膛中不斷傳來的有力的心跳,一時間突然反應過來,自己是被人摟在懷裡。

“嗯……”陳宗縵有些不自在的推開江桁,江桁竟也沒有挽留,而是順勢鬆開了手,改為抱在胸前,垂頭看著她。

陳宗縵指指頭頂的太陽:“我們出來的時間似乎有點長,該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