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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三甲登科,謀一份功名也不是什麼難事。
鍾簷不敢正眼看盛怒中的父親,只從書縫中偷瞄了一眼,又趕緊低頭。
“你且說說,君子讀書識禮,是為了什麼?”
“為了……治政安君。”鍾簷小心翼翼的答道,見父親不言,又小聲的嘟囔了一句,“可是天下的道理,又不是隻有書本里的才是道理……”
鍾尚書氣得牙疼,一卷《禮記》劈頭蓋臉而來,“回書房反省,然後告訴我,到底什麼才是道,是你的旁門左道是道,還是什麼是道!”
從資質上來說,鍾簷不算差,甚至可以算是上乘,可惜他卻奇門遁甲,旁門雜書看了一堆,一到四書五經,便瞌睡連連,連夫子也奈何不得。
小孩子關了禁閉,終於安分,鍾簷奉命送飯過來的時候,鍾簷正呆呆的望著院落裡的桃花枝發呆。
申屠衍將食盒放在窗邊的案几上,將一疊油豆腐,一疊小白菜,還有一盅冬瓜羹擺出來,早已經過了用飯的時辰,飯菜雖然精緻,卻都已經失了溫度。
鍾簷這一日被父親罰著背書,抄寫,後來又關了禁閉,早就腹裡空空,看見飯菜,便像一頭餓瘋了的小貓一般撲了過來,也顧不上用筷子,伸了爪子抓了白花花的米飯,就往嘴裡塞。
他這樣狼吞虎嚥,恨不得一口就把整碗米飯都塞進去,鍾簷覺得照著他這樣的吃法,太容易被噎住,便遞了一碗冬瓜湯過去。
鍾簷卻瞬間停住了扒飯的動作,慢慢抬起頭來,黑漆漆的眼仁周圍已經微微發紅,腫得跟紅眼兔子一樣,他這樣看著似乎要比他大許多的少年,許久才忽然開口,沒來由來了一句。
“喂,大塊頭,你是不是也覺得我也是他們口中的紈絝子?”
不分五穀,四肢不勤,甚至連書也念不好,只會鬥雞走狗的紈絝子?
申屠衍怔住了,舔了舔乾澀的唇。
“其實不是的。”
他的聲音幾不可聞,卻忽然生出了傷心,這份不被人知的傷心,今天非要找一個人說一說不可。
“其實我只是不愛念他們口中的那些大道理的書罷了……什麼孔孟之道,禮義春秋,我統統不愛聽……有時候我總是在想,如果每一個人都想要當官,那麼,漁樵耕商,這些行當又有誰來做呢,那麼,我們的國家豈不是亂套了……人又不是隻有出仕的一條路。”
小孩兒望著天際,緋色的桃花簌簌從枝頭劃落,又在眼界裡消失不見。他這樣自說自話,卻不知道是說給誰聽。
申屠衍神色一暗,木然問道,“那你……少爺以後想要做什麼呢?”
他問出口,馬上覺得太過唐突,況且,這樣的問題,連自己也沒有想過,他以前一直想,只要活下來就好,哪裡還有多餘的心思。現在,這個問題,卻這樣擺在了他的面前。
鍾簷咬著筷子,很努力的想了一會兒,最終卻搖搖頭,“我還不確定。不過我總會找到那樣一條路的……哎,像你這樣的冰山大塊頭,只吃飯不長腦的是不會懂的。”
申屠衍站在一旁,看著小孩兒眼睛亮汪汪的,索性放了筷子,用爪子抓著雞腿兒啃著歡暢,彷彿剛才那個小孩兒是幻覺,他還是那個張牙舞爪,肆意橫行的鐘簷。
五陵年少不言志,一朝雲開關山去。
後來他們分別,各自經歷人生中的坎坷和際遇,申屠衍才想起那個夜晚,他的心為什麼會突然之間塞滿了一種的莫名的情緒。
——雖然我也不知道我會做什麼,我陪你一起找,好不好?
但是那個晚上,他是沒有說出口的。他只是靜靜看著那個小孩兒,在歲月催促下,長成了京城中的翩翩佳公子。
而他卻,始終沉默。
京都的春季都是在綠蔭黃花中溜過的